一個世界,如果沒有痛苦,那要怎麼突顯出快樂的可貴?
就像孩童不懂痛苦時,他們是如此的快樂,而他們一但懂了痛苦,快樂也就消失不見。
嬌嬌兒突然有些害怕起來,她想起招娣的那個後娘,她說:“招娣,你後娘對你真的好嗎?她不會暗地裡欺負你吧?”
就像秋菊姐姐的婆母和丈夫欺負她一樣。
招娣拍拍她,“放心,就算欺負我,我也不是老老實實任人欺負的。”
招娣性格要強勢很多,嬌嬌兒如此一想,這才放下心來。
二人走在回去的路上,嬌嬌兒想起秋菊就哭一陣,想起秋菊就哭一陣,若是旁人在,肯定要覺得她十分矯情,可是偏偏是招娣在,她對嬌嬌兒永遠富有耐心。
走到招娣家的時候已經快晌午了,沈珍珠一直在門口等着她們,見嬌嬌兒哭的不能自抑,摟了她進屋,備了溫水給她擦臉,又給兩人準備了吃的。
嬌嬌兒一覺睡到天昏地暗,醒來時天又是黑的,她有些分不清楚白天黑夜,也分不清夢境現實。秋菊姐姐死了,她去祭奠的經曆是她的夢還是真的發生了。
外面又傳來說話聲,夢中的事情仿佛在重演,嬌嬌兒連鞋都來不及穿就跑出去。
剛剛發生的一切一定是夢,隻要她出去的夠快,打斷的夠快,秋菊姐姐就不會死,事情就不會發生。
屋外招娣正跟沈珍珠在說話。
招娣說:“她若沒醒就不叫她了,勞煩小茵去跟嬌嬌兒家說一聲,在這裡住。”
沈珍珠道:“好,現在就去吧,趁雨還不大,晚些雨大了不好回來。”
小茵接了話便找了傘出門,等她出了門,兩人才繼續說話。
招娣說:“她今日可難過呢,哭了一路。”
沈珍珠沒說話,她放下手裡的話本,撐着下巴看着屋外漆黑一片的天。
嬌嬌兒站在屏風裡看着外面。
門大開着,用木頭别住,刮着很大的風,别住的門也在吱吱作響,沈珍珠和招娣坐在圓桌兩側齊刷刷地看着門外的天。
風雨欲來風滿樓。
原來……不是夢,是真的啊……
她悄悄站了一會兒,在沈珍珠回頭之前默默地回了床上。
在沈珍珠家住了一個晚上,第二天走的時候,沈珍珠極力挽留:
“再住一日吧,住一日明天去上學多方便不是?同招娣又有個伴兒。”
招娣在旁邊幸災樂禍地笑,她知道嬌嬌兒不會同意的,她戀家的很,若不是昨日傷心過頭沒力氣了,怕是昨日爬都要爬回家的。
即使如此,她還是收拾了一大包吃食給嬌嬌兒帶回去。
嬌嬌兒一邊拒絕沈珍珠的好意,一邊還要制止招娣給她塞各種各樣的吃食:
“真的不用了,我娘在家等我呢……招娣你别塞了,我娘會罵我的……我要走了,我真的要走了。”
陷入此刻熱情的尴尬裡,真是一種甜蜜的負擔。
正在幾人糾纏不下的時候,招娣敏銳的察覺到了一個人的視線,順着望過去,是一個少年。
少年遠遠地接上她的目光,微笑着點點頭,然後走進,站在嬌嬌兒的身後道:“伯母好,我是嬌嬌兒的哥哥,來接嬌嬌兒回家的。”
嬌嬌兒被吓了一跳,轉過頭去看見是少年,這才撫了撫胸口,“哥哥呀,吓了我一跳,怎麼走路無聲無息的呢?”
宋春白不答。
招娣上下打量少年,敏銳地嗅到了一絲危險的氣息。
她是知道宋春白的,嬌嬌兒什麼都會跟她講,她也知道嬌嬌兒很喜歡這個哥哥,這人之前一直存在她的想象裡,此刻見到,她的心裡卻莫名生出一股敵意。
這個情緒并不好,所以招娣竭力壓制,拉着嬌嬌兒到一旁道:“這些包袱裡的吃的都是我娘給你的,給你你就拿着,也别不好意思。”
嬌嬌兒又氣又笑:“我倒是想不好意思,也沒見你們給機會呀。”
招娣笑笑,看着嬌嬌兒整理包袱,試探着問道:“他就是你那個哥哥?怎麼跟你描述的不太一樣?”
嬌嬌兒回頭看了一眼,宋春白站在那裡等着她見她望過來還回以一笑。
“哪兒不一樣了?”
招娣道:“你這個哥哥在你的形容裡又聰明又勤勞,話還少,我還以為是瑾一那樣的老實孩子呢。沒想到看起來年輕英俊又有氣度。”
嬌嬌兒沒理她,嗔道:“什麼叫老實孩子?瑾一哥哥比你大呢。”
招娣與她笑笑,“瞧瞧你,說不得蘇瑾一半點。”說到這裡,她忽然記起來:“你是不是過十五生辰了?他該像你家提親了吧?”
嬌嬌兒連忙捂住她的嘴:“小點聲兒。”回頭看看,見宋春白已經跟沈珍珠在說話,這才悄聲跟招娣道:“我得先探探口風,哪兒有女孩子先說的呀。”
想到婚姻,免不了想到在婚姻裡難産死掉的秋菊,她的情緒又低落起來,“不知道,我會不會過成秋菊姐姐那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