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嬌嬌兒情緒還是有點低落，宋春白不理解她這種情緒，隻默默地陪着她。

嬌嬌兒問他：“你會走嗎？”

“會。”少年回答。

嬌嬌兒再次沉默。

宋春白會走的，這隻是他的一個短暫落腳點，等他找到家裡人，他還是會離開的。

這讓嬌嬌兒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憂傷，她開始疏遠少年。

這是她下意識的自保方法，保持距離，不付出過多情感，等他走的時候，她就不會那麼難過了，說不定還會為他感到高興。

三天雨訊假一過，天依舊沒放晴，嬌嬌兒甚至感覺雨更大了，她帶了那把超大的黃紙傘去上學，背簍裡還背了自己家的一把傘，她得把這個傘還回去。

到了學院找宋居寒說明了情況，宋居寒答應會幫她找人，嬌嬌兒這才放心回去。

自宋居寒在臨江書院教書，她便好像是一個普通的師長一樣，低調又樸素。

李嫣兒學了她大半個學期的裝扮，她也沒有說什麼，自己該做什麼就做什麼。

嬌嬌兒覺得，那是因為宋師長并不把她們所有人放在眼裡。

她的心是空洞的，一直往外呼呼漏風，填不滿。

又是一旬結束，嬌嬌兒在學院門口等蘇瑾一。

她今日特意裝扮過，頭發紮成一個辮子盤起了，露出清麗的五官。

雨訊一過，天放晴，半邊天空還映着橙紅的斜陽。

蘇瑾一到的時候，看見的就是這樣的場景，嬌嬌兒捧着書背對着牆看，微風吹拂着她的碎發，時不時被她别在耳後。

“嬌嬌兒，久等了。”蘇瑾一道。

嬌嬌兒擡頭，下意識露出一個笑，“來了？”

然後把書收進去，兩人一同回去。

“今日怎麼不見招娣？”蘇瑾一問，前兩次都是招娣陪嬌嬌兒等他。

“她今日生辰，她娘早早接她回去了。”

“這我倒是忘了，都沒給招娣送禮物，回頭我給她補一個。”蘇瑾一有些懊惱。

“不妨事，我替你送了。”

蘇瑾一看了嬌嬌兒一眼，嬌嬌兒沒有看他，低着頭走路，黑色的碎發在臉頰龐搖蕩，羽睫長長，在眼下透出一片陰影。

“嬌嬌兒長大了。”蘇瑾一情不自禁地說道。

嬌嬌兒抿唇一笑：“我已經過十五歲生辰了。”

說這話時，她擡頭望着蘇瑾一。

蘇瑾一也聽出她的意思。

過了十五歲，家裡人就開始給女孩兒說親事了。

見他不說話，嬌嬌兒低着頭繼續走，“我娘說，她已經給媒婆那裡遞東西了，過不了多久就會有人來上門的。”

蘇瑾一整個人都愣在原地，不知該作何反應。

嬌嬌兒的意思很明顯了，她已經年過十五，到了要議親的時候，而宋母很明顯不是很贊成他們的事情，不然不會不問嬌嬌兒直接給媒婆遞消息。

而現在，嬌嬌兒在逼他做選擇，她要他向她家提親。

嬌嬌兒從沒這麼沮喪過。

她不敢擡頭，怕讓蘇瑾一看見她眼裡的眼淚。

蘇瑾一對她很好，也一直對她很上心。

她并不是現在就要議親的，但是宋母已經跟她說的明明白白，她跟蘇瑾一不可能。

她不會同意的。

宋母不同意沒事，嬌嬌兒同意，蘇瑾一同意，蘇母同意，他們也能在一起。

她本來不想自己主動提這件事的，她一直覺得女孩兒要矜持，不能這麼主動，更何況還是主動要求一個男人娶她。

她看到了秋菊的結局，她害怕。

蘇瑾一知根知底，嫁給他她是絕對不會受委屈的，即使蘇母不大喜歡她也沒事，蘇母是個體面人，不會做太苛刻的事情。

所以，蘇瑾一是她目前最好的選擇。

她不想嫁給一個相處沒多久的男人。

可是蘇瑾一的态度讓她有些失望，又有些難堪，她以為蘇瑾一會很欣喜，卻沒想到他的第一反應是無措。

她并不是他心心念念想娶的人嗎？

沉默沒有保持多久，蘇瑾一開口了：“嬌嬌兒……可以等一等我嗎？”

嬌嬌兒沒說話，蘇瑾一便繼續道：“我如今在青松學院讀書，尚未到獨立自主的時候，娶了你，你也要上學讀書……對我娘壓力非常大……”

嬌嬌兒依舊沒說話。

蘇瑾一隻能看見她低垂着的頭，看不見她的神情，便也摸不透她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