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後，嬌嬌兒換了身衣服，坐在廊下把頭發絞幹。

這雨淅淅瀝瀝下了快兩個月，現在快到結束了好似越發不甘心，下得更勤不說，還一天比一天大。

正擦着，一隻手握住她抓着帕子的手。

嬌嬌兒下意識回頭看，宋春白微微一笑，将她手中的帕子接過，幫她絞發。

他的動作輕柔和緩，嬌嬌兒巴不得有人伺候呢，兩隻腳也踩到凳子上，環着膝蓋盯着雨夜。

“怎麼淋這麼濕？沒帶傘嗎？”宋春白問道。

嬌嬌兒扯了一束黑發在手指上卷着，漫不經心的回答：“帶了，突然下這麼大，來不及撐傘。”

她撒着輕易就能被揭穿的謊，神情恹恹。

假的。

就算來不及撐傘也不能渾身上下全部濕透，回來的時候整個人從水裡撈出來一樣。

少年沒有揭穿她，小心地給她絞頭發。

“沒跟蘇瑾一一起回來？”

嬌嬌兒卷頭發的手一頓，眼眸垂下，水汽氤氲，“我才不要跟他一起回來，他愛去哪去哪兒。”

想到在書院裡，蘇瑾一艱難做下的決定，嬌嬌兒憤怒的情緒還未平複，更多的是感覺自己愚蠢的可笑。

早就知道他總是将前途放在她前面，她還總要他做選擇。

這下好了吧，丢人丢大發了，她都不好意思去跟宋母說她不要跟蘇瑾一繼續好了。

宋春白将手伸到她脖子後，将她的頭發握成一束拎出來。

原先還泛黃的頭發已經被他養得烏黑濃亮，又長又多，黏在他胳膊上時，像某種軟體動物，濕濕的，涼涼的。

細細地撫摸着，光澤猶如上好的綢緞，這是他養出來的姑娘。

“我也……查到一些東西。”宋春白慢慢道：“關于蘇瑾一的。”

嬌嬌兒此刻對蘇瑾一的怨氣都要沖破屋頂了，此刻哪裡願意聽？

“他愛怎麼樣怎麼樣，跟我沒關系。”

宋春白的動作一頓，微微俯身去看她的表情，見她氣嘟嘟的，桃腮微鼓，煞是可愛。

他的心也像被人用力捏了一下，酸酸漲漲的。

“别看我。”嬌嬌兒見宋春白想看她的表情，瞪了他一眼，将臉埋在膝蓋裡，青絲像朵花兒一樣散落在她單薄的背上。

宋春白重新站直，給她梳理頭發。

“吵架了？”

“沒有。”

見她否認，宋春白便不再問。

庭院裡雨聲淅淅，宋父叼了根旱煙，在廚房裡做着木工，門大開着，宋母偷偷往廊下看。

“诶，老宋，你看這倆孩子。”

宋父擡起頭看了一眼，隔着雨幕，兩人一站一坐，容貌出衆，宛若畫上的璧人。

見宋父不說話，宋母走過去在他旁邊蹲下收拾他制造出來的垃圾，一邊道：“得趕緊給嬌嬌兒說人家了，女孩兒年紀拖不得。”

“有合适的？”宋父不大關心這些事。

“還沒呢，不過媒婆那便有三四個還不錯的，回頭我找時間去問問，年紀合适就讓她相看去。”宋母心裡有盤算。

“她不是跟蘇家那孩子玩的好嗎？”宋父有些奇怪，“你跟她說别人，她肯？”

說到這個宋母就滿心不高興，“蘇家那個孩子倒是不錯，可你也不看看他娘是個什麼樣的人，你要讓咱們嬌嬌兒跟他娘一樣做不要臉的事？”

宋父不說話了。

宋母接着道：“他家就是個坑，嬌嬌兒絕對不能跳，回頭我試試她的口風，如果她就是倔，我就把這件事情跟她說清楚。”

宋父道：“跟孩子說這種事做什麼？”

“不說讓孩子跳坑裡？老了後悔一輩子！”宋母道。

兩人都沉默了，過一會兒，宋母往廊下看一眼，歎氣道：“要是春白願意留在咱們這兒就好了，他倒是個好孩子，性情穩定，人又聰慧，最重要的是無父無母，與嬌嬌兒倒相配。”

宋父哼哼兩聲，“你倒敢想，啥好事都給你趕上了。”

雨還在下着，雨水落在細白的掌心炸開水花，嬌嬌兒把手收回來倒掉，又伸出去接。

“我帶你去看個東西。”宋春白給嬌嬌兒絞幹頭發，又用一個頭巾給她裹上，防止風吹的頭疼。

見她玩水玩的樂此不疲，又将她的手撈回來給她擦幹。

“現在嗎？”嬌嬌兒擡頭問。

“拿傘。”宋春白擡頭指了指角落的傘。

嬌嬌兒看了眼廚房，宋父宋母兩人面對面在說些什麼，沒有注意到這邊，她拎起裙擺回屋換了雙雨靴。

小弟見她要出門也要跟着，纏着她不許走，嬌嬌兒怕被宋母聽見，小聲許了一顆玻璃糖才得以脫身。

“如果你帶我看的東西不好看，我就虧大了，回去還要挨罵。”嬌嬌兒道。

宋春白低頭看她一眼，雨天，泥巴路很不好走，嬌嬌兒的手搭在他的小臂上，很輕，感覺自己能直接将她整個人擡起來。

“那你還跟我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