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擡手止了兒子，神情恹恹道：“皇兒，哀家身體無大恙，隻是心病而已！”

世人都道“心病難醫”！

姬松一時竟不知道該如何接話！

秀嬷嬷為姬松搬來一把圈椅，然後遠遠地退到了一旁。

姬松在椅子上坐下，猶豫片刻，硬着頭皮道：“那......兒子立刻着人去大興寺，請方丈古井法師前來，為母後講經安神祈福！”

大興寺距京城約十裡地，已有一千五百多年的曆史，寺内僧侶衆多。

寺内方丈古井法師，年逾八旬，俗家姓蕭，六歲出家，五十歲上開悟。

世間傳說，古井法師不但明心見性，還能隔空探物，更是能預知人的未來。

太後忙拉住兒子衣袖，不讓他起身，把話挑明了說：“哀家昨晚夢見你皇祖母，一臉怒氣地訓斥哀家，說你至今未誕下一兒半女，都是哀家這個做母親的不是！”

果然是為了這個！

姬松沉思片刻，緩緩說道：“兒子登基未久，邊關異族侵擾還未平定，朝堂内的奸臣也亟待肅清，哪裡還有心思擱在後宮女人身上。”

全是搪塞之言！

太後心裡不免動氣，駁斥兒子道：“如今的皇後，和賢、德二妃，可是你登基之前就娶了的！”那時候該沒有國事纏身吧！

見兒子垂眸不語，太後硬是擠了幾滴眼淚，拿起枕邊的帕子掩住臉面，哭泣道：“姬家的列祖列祖啊，是臣媳不孝，臣媳無能......”

一哭二鬧三上吊！

姬松心裡不禁哀歎，出身名門，一向溫婉賢淑、端莊大氣，母儀天下的母後，怎麼一夕之間，竟變得與民間的潑辣俗婦一般了？！

但心裡歎歸歎，又不能出言戳穿，便一臉惶恐地起身跪在太後床前，陪着小心道：“請母後息怒，是兒子不孝，惹您生氣了！”

“你知道就好！”太後止了哭聲，扔掉帕子，一骨碌從床榻上坐起來，倚着床欄，諄諄開導兒子：“你如果在外面真有喜愛的人，等皇後生下嫡子後，哀家便做主接她進宮！”

秀嬷嬷走過來，拿靠枕墊在太後身後，扶她換了個舒服的姿勢後，悄沒聲息地退出了寝殿，順手把門關緊了。

又讓殿外伺候的人全都撤走，隻和福全兩人守在殿外。

兩人都在皇宮内院生活五十多年了，什麼風雲變幻沒見過，自然深知，身為奴婢，皇宮秘辛知道的越少越能保命！

太後不好讓當了皇帝的兒子長跪，便道：“你且起來說話！”

待姬松坐下，接着剛才的話茬道：“到那時，你就是要封她個貴妃，哀家也由得你，皇後也不會二話！”

姬松猶豫了一下，淡淡道：“母後誤會了，兒子在外面沒有女人！”

太後自是不信！

哪兒有貓兒不偷腥的！

正是“知好色，則慕少艾”（《孟子·萬章上》）的年紀，面對後宮裡如花似玉的美人都不動心，那自然是外面有更好的選擇！

見兒子不肯承認，太後便冷了面孔，質問道：“既然外面沒有人，那你為何多年都沒親近過......”你東宮後院裡的那幾個女人！

後面關于兒子房事的話，她身為人母，實在是說不出口！

姬松聞言臉色頓變，聲音也冷了幾分，問道：“皇後、德妃和賢妃，是哪個多嘴多舌來仁壽宮聒噪，讓母後煩心的？”回頭就把她禁足在自己宮裡！

太後聞言也不裝了，“哧”地一聲笑了，撇了撇嘴，道：“還用旁人說！”

“你後宮裡的女人，各個正值青春少艾，卻一點兒都沒有該有的水靈，都像霜打了似的蔫蔫兒的，連相互争寵、使絆子都沒有，可見她們知道，再争也白搭，沒有一人入得了你的眼！”

姬松知道，今天如果不給太後一個說辭，定是過不了這一關，心下一橫，結結巴巴道：“兒......兒子，有......有隐疾！”

“不可能！”太後驚愕道，“我自己生的兒子，我怎麼不知道？！”

姬松嘴硬道：“剛出生的孩子，自然看不出來！”

太後盯着自己兒子看了片刻，見他面上神情不似說謊，立刻掩面痛泣道：“真真地辜負了你皇祖母的一番作為，多年的煞費苦心，竟是付諸東流啊！”

這次是真哭啊！

不過......兒子不舉，關皇祖母什麼事？

姬松沒想到，自己心裡的話，一不留神就溜出了口！

太後聽見，頓時止住了哭聲，放下掩面的手，淚眼婆娑地望着兒子，哽咽道：“怎麼就不管你皇祖母的事了？你也不用心想想，為何在我誕下你這個皇嫡長子之前，整整七年，後宮隻有貴妃生下了一個皇女？”

姬松望着情緒激動的太後，心想，也是哦！

太後深吸一口氣，繼續道：“就是你之後的五年内，後宮依然沒有皇子女出生，直到你被你父皇正式冊立為皇太子後，後宮才開始有皇子和皇女陸續出生！”

姬松聲音顫抖着問：“皇祖母做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