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榻上的确躺着一個人,隻穿了一套白色裡衣,卻是臉色蒼白,雙目緊閉,裡衣的胸口上洇着一小片黑紅,胸膛沒有任何起伏,口鼻也沒有呼吸,這……分明就是個死人!
哦不,是将死之人!
這康正帝,還真是口味奇特!
文炅把目光轉向康正帝姬松,隻見他神色淡然地把帕子捺進旁邊凳子上的水盆裡,認真絞好後,轉身繼續替床上之人擦拭,仿佛眼前的人壓根兒活的很好。
“哈哈,好癢!”又是剛才的笑聲!
文炅連眨幾下眼睛,定睛再看,卻見一個五歲孩童的靈魂,緩緩脫離床榻上那人的身體,笑着從床上一躍而下。
可床榻上躺着的人,除了面色蒼白,分明就是個身高八尺,劍眉星目,威武飒爽的成年男子啊!
床榻邊上的姬松卻視若未見,掀開床上那人的衣襟,露出了心口上溢着絲絲縷縷黑氣的傷口。
文炅仗着自己隐了身形,人和靈都看不見,放肆地貼過去俯身查看那傷口,原來是中了劇毒啊,而且是多種劇毒摻在一起!
這床上之人,怕是命不久矣,将會成為真正的死人!
姬松望着那傷口,滿眼恨意道:“彥兒,害你的人是誰,今天已經有了些眉目,待人證物證收集好,我定讓那人不得好死!”
現在派人去暗殺太便宜他了,必須以國法論處,并公之于衆,讓他身敗名裂之後再處以極刑!
小童看不到文炅,一把抱住姬松的腰,聲音略顯稚嫩地嚷嚷道:“太子哥哥,你登基未久,朝廷裡和邊關有多少事等着你處理呢,你怎能放下朝政,整日待在這丹若宮裡!”
文炅初次見到如此詭異的事,情不自禁地喃喃道:“成年男子的身體裡,居然有個小童的靈魂?!”
突然,耳畔傳來一聲:“靈體之所以是小童,皆因他魂離身體的時候,心中卻想的是童稚時候的事!”
聲音清朗明晰,文炅詫異地回身,見是一個身姿挺拔、清俊儒雅,身着黑色衣袍的男子。
“你是誰?如何看得見我?來此何事?”連珠炮似的發問,直接甩向對方。
來人微微一笑,如春風拂面一般,不卑不亢道:“在下是地府使者莘安,順道來丹若宮看望渡劫的故人,驟然發現這裡有未被接引的靈魂,故而進來一探!”
文炅尤為介意“渡劫的故人”,一挑眉,不客氣地問:“你那渡劫的故人是誰?”
莘安淡淡一笑:“天界五月仙子南榮羽。”
文炅失聲道:“你如何認識羽哥哥?”
“說來話長,咱們待會兒再講,”莘安道,“我得先探看一下床榻上躺着的那位!”
說完,走近床榻仔細研看。
文炅與莘安,一個是天界六月仙子,一個是地府使者,若他們不想讓人與靈看見,隐身便可。
姬松身為皇帝,雖有龍氣護身,但仍是世間凡人,自然也看不到。
他為床榻上的姬彥擦拭好身子,拿過一套新裡衣,準備為姬彥換上。
莘安見狀,忙離開床榻,向文炯提議:“這兒不方便,我們出去吧!”
兩人臨走出寝殿,文炅仍好奇地回頭看那小童,隻見五歲模樣的姬彥圍在忙碌的康正帝身邊,正絮絮叨叨地說着什麼。
來到丹若宮最高的宮殿頂上坐下,文炅迫不及待地問:“你何時認識的羽哥哥?”
“南榮兄掌管天下五月,在下早就知道,”莘安悠悠道,“真正見面,是他渡劫投胎時,我正巧去接引他這一世的生身母親。”
隻見過一面,便念念不忘?
都隔了十七年了,竟還來這裡探望?
思及此,文炅面露愠色,冷冷地問:“你可是......喜歡羽哥哥?”
“怎麼可能?”莘安從懷裡掏出一個小香囊,沒有打開,直接放在鼻子底下用力一嗅,深情的目光望向遠處的虛無,輕聲道:“在下心裡......自有思慕眷戀之人!”
聽聞對方有愛人,文炅臉色稍霁,讪讪道:“那你愛人呢?”
莘安喃喃道:“他喝了孟婆湯,去世間輪回了!”
居然與羽哥哥一樣,失去之前的記憶,在世間輪回啊!
文炅頓時把莘安引為知己,一拍對方肩膀,豪爽道:“同是天涯淪落人啊!”
“在下文炅,掌管六月。”文炅說話間,從乾坤袖裡摸出一壺仙酒和兩個酒杯。
飲了三杯後,文炅問道:“莘兄,小弟有一事不明,剛才床榻上躺的人,明明中了多種劇毒,為何靈魂還停留在世間?”
莘安側臉看着文炅:“文兄沒看出來嗎,他和那個康正帝姬松兩人,周身都有仙氣圍繞,隻是他的仙氣微弱得多。”
“我倒沒注意,”文炅愕然,“兩個凡人,哪來的仙氣護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