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親王妃在姬松面前,倒也沒有常人在皇上面前的敬畏和拘謹,畢竟姬松是她看着長大的。
再者,姬彥打小與姬松就親近,除了他自己時常留宿在姬松的太子東宮,還經常強拉姬松來安親王府裡玩耍。
比起其他的皇室宗親,安親王妃對姬松算是比較熟悉的。
此時見問,用帕子輕輕按了按唇角,深吸一口氣,平抑了煩亂的心情,緩緩道:“他說……讓給彥兒娶個男妻!”
一邊說一邊睜大了眼睛,仔細觀察姬松的反應。
見姬松聽到“男妻”二字,臉上并未顯露出驚怒之色,也沒有拍案怒斥神仙老道人“荒唐”,便繼續說:“我問他,得娶個什麼樣的,他當場做了一幅畫……”
姬松忙問:“皇嬸可把畫帶來了?”
“沒有!”安親王妃遺憾之餘,語氣裡帶着些神秘的意味,道:“那神仙老道人待我看清楚畫裡人後,一隻手掂起畫紙一角,在半空裡輕輕晃了晃,紙上的肖像便憑空消失了!”
怕姬松沒聽明白,又認真解釋一句:“又變回了一張白紙!”
“哦?”姬松從椅子上站起身,“皇嬸可記下畫裡人的樣貌?”
那是自然,事關兒子性命,豁出老命也得記住,安親王妃道:“畫中人,竟是現在住在彥兒東苑裡的那位黃公子!”
說罷,眼巴巴地望着姬松,等着他下評判。
姬松圍着書案踱了幾步,停下腳步,看向安親王妃,沉聲問道:“那......皇嬸有何打算?”
安親王妃長歎一聲,用帕子擦拭了濕潤的眼角,苦着一張未經滄桑、風韻猶存的臉,回道:“王爺不在京城裡,我一個女人家能有什麼見識,又不能與外人商量,隻能來找皇上讨個主意!”
姬松又在書房裡踱了幾圈,坐回椅子上,低眸沉思片刻,對安親王妃道:“若是真能救彥兒,給他娶個男妻,也未嘗不可!”
就是這個理兒啊!
安親王妃就是奔着這個目的來的,可當真聽姬松親口說出此話,心裡還是難免有些震驚。
登時結舌道:“這……親王世子娶男妻,世所未聞,宗人府定會認為荒誕不經吧?”
姬松微微一笑,問道:“那若不讓皇室宗親知道呢?”
還可以這樣做啊!
安親王妃猛吸一口氣,情不自禁地把身子朝椅子前端挪了一下,小心翼翼地問:“皇上的意思,是先不要上報朝廷嗎?”
姬松微笑着颔首。
既然有皇上做後台,那還有甚可猶豫的,安親王妃眉眼間頓時浮現愉快之色。
可一轉念想到自家王爺,安親王妃立刻蔫了,剛舒展的柳眉又蹙了起來,為難道:“王爺若知道了,定不會同意這事兒!”
“皇叔回京城,最快也得半個月後。”姬松唇角噙着笑,含蓄提醒安親王妃。
剛剛還愁腸百轉的安親王妃,一聽這話,立刻變得容光煥發,為了兒子姬彥的性命,她決定豁出去了!
對姬松道:“那就趕在王爺回京城前,給彥兒把男妻娶了,等日後王爺回京知道,反正生米也煮成了熟飯!”
随後,臉上浮起一抹慈祥的笑,對即将到來的婚事開始憧憬:“說不定到那時,黃文羽已經救活彥兒,王爺高興還來不及呢!”
“說的也是!”被安親王妃的樂觀感染,姬松登時春風滿面。
娶男妻的基調一定,安親王妃霎時覺得身心輕松,心說,來找姬松商量是來對了!
她對姬松道:“我考慮了一下,把新人的洞房,布置在我們親王府裡的東苑,或者是彥兒的将軍府,好像都不大合适!”
“一來,給彥兒娶男妻的事容易曝露;二來,彥兒傷重、生命垂危一事,恐怕也會被人發現!”
“皇嬸顧慮的是,”思索片刻,姬松若有所思地望着安親王妃,“把新人的洞房......布置在丹若宮裡,皇嬸覺得如何?”
“可......今年的秋狝快到了!”安親王妃用帕子輕輕揩掉鼻翼兩側的細汗,一臉擔憂地問,“到那時,丹若宮裡定會住滿皇親國戚和王公大臣,如何能行?”
她心有顧慮,那些人各個跟人精似的,豈不是比東苑和将軍府更不安全。
姬松淡淡一笑,道:“待明日會試結束,我便會下旨取消今年的秋狝!”
衆所周知,彰國會試實行“鎖院制度”,這科的主考官與其他考務官員,在被皇上親自任命後,必須立刻前往貢院并鎖院,直至會試結束、改完試卷、确定了及第名次後方可離開。
這期間,所有被封在貢院的考官,不得與外界接觸,禁止收發書信,以免洩露考題、通關節等舞弊行為。
三位恩師不能參加秋狝,身為學生的姬松,豈會不考慮前者的感受,自然要取消今年的秋狝了。
“還有一事,”安親王妃道,“彥兒現在的情形,壓根兒起不了床,也拜不了堂,依照俗例可由兄弟代替,可他那兩個庶出弟弟姬昀和姬晖,都還年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