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最後從一個狹小的路口鑽了出來。

朱有财回頭望望，奇怪道：“互助會的人呢？”

繞圈甩開互助會，控制朱有财情緒的程某某揚起一個開朗的笑：“他們去另一個地方的調查了，我們先走，等會再集合。”

朱有财：“好的。”

“不過現在到底是個什麼情況啊？已經失蹤十個，感覺應該有很多線索才對，結果一上午了，各組一個消息都沒有。”朱有财往嘴裡灌了口水，熱得滿身汗，在陰涼處疑惑詢問。

程昭行仍舊穿着他的黑長袖，像個參加喪禮似的站在大太陽底下，笑了聲道：“有膽子在調查局檢測裝置底下犯事，肯定得把尾巴藏得好點。”

朱有财點點頭：“也是。”

他們沒停下太久，喝了口水便重新出發，去往下一站。

第二站同樣是個菜市場，他們按照流程，故意沒換下一身制服，裝得像個警察似的，在悶熱的空氣裡，同衆多菜市場的大爺大娘們做着筆訪。

有的地方有空調，有的地方有陰涼，有的地方啥也沒有，就隻有大太陽和老大爺的大扇子。

老大爺做筆錄的時候順手給他們扇了兩下，順口問道：“最近出什麼事了。”

“還是那個失蹤案啊。”朱有财都快被熱瘋了，老大爺扇得這兩下讓他差點感激涕零。

他對曬得黝黑的老大爺露了個笑，自己脖子、手臂和臉都曬得泛紅，再過一會就要破皮了的程度，他笑道：“大爺你生意興隆啊，我們先走了。”

老大爺一把拉住朱有财，幹癟粗糙的雙手遞過去兩個桃，“拿着。”

朱有财愣了下，下意識推了回去。

老大爺扭着頭揮了揮手，蒼老的嗓音操着一口本地話，“你是保護我們安全的，你該拿的。”

朱有财一下子不知道如何是好，調查局内沒有相關的規定。

程昭行遞了個眼神，朱有财忙将手上的兩個燙手炸彈遞給他程哥。

程昭行接過桃，二話不說，兩個桃小心地往大爺面前的地上一放，扭過頭拽着朱有财就跑，他們體能訓練的成果在此時發揮得淋漓盡緻，一會就沒影了。

和地上兩桃大眼瞪小眼的老大爺氣得吹胡子瞪眼，他幽幽把兩桃擦兩下放了回去，“和俺孫子差不多大。”

他的電話在此時響起，明顯被一代又一代用過的手機屏上模糊不清地顯出三個字——陽陽媽。

老大爺把電話靠耳邊，“喂，陽陽他媽啊……俺，我沒亂跑，我沒離開京城……甯安是挺熱……不！我不在甯安這邊……”

“俺這就回去，不用你接俺。”

“……俺今天碰上倆小孩，和陽陽應該差不多大，他們執行任務啊，其中一個曬得臉都快破了，給了倆桃還還回來跑了，哈哈……”

“……不是，俺就是覺得，俺想再找找……”

“萬一，我就找着了……”

“嗯，再見。”

……

程昭行拽着朱有财狂奔不知道多遠，朱有财邊跑邊說：“我沒想到，我有一天也能享受到這種待遇。”

“我爸媽原本隻打算我有點積蓄，能過好日子就行，結果我給整出這種待遇了。”

“雖然平常沒法光明正大地擺出來，但是——我靠。”

他十分興奮道：“我靠，這種待遇也太……也太……反正我現在可太有動力了！程哥，咱接下來怎麼個任務！”

程昭行快速松開拽着朱有财的手，随後也慢慢勾着嘴角笑，他喜歡這種和下邊其樂融融的感覺，他朗聲道：“去——”

他忽然止了聲。

朱有财跑得氣喘籲籲，滿身是汗，他疑惑地轉頭，卻發現身旁的程昭行消失不見。

除了程昭行，原本在小巷裡的散落人群同樣消失不見。

諾大的太陽，無垠的天空，世界的聲音在一瞬間消失不見。

寂靜。

寂靜。

寂靜。

朱有财不由自主地後退，他害怕且不安地四顧，然後——

腥臭的死肉味傳進了鼻腔，尚未接受過相關培訓的朱有财忍不住地彎腰，開始幹嘔。

“喲，來逛菜市場啊。”

一道嘶啞的，充斥着惡意的低沉聲音自背後，慢慢傳進朱有财耳内。

朱有财僵着脖子，慢慢回頭。

驚疑不定的眼眸内，映出了闊大的、肮髒的、血腥的、惡意的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