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然她也不會好意思完成這一輪自我剖析般的發言。

她靜靜等着程昭行回話，莫名感覺到一種面對長輩的壓力。

程昭行在此時睜開眼，将那一摞符紙推回給畢峰，兩三步跨離這裡，匆匆留下一句，“保護好自己，大膽做你想做的事。”

他很快離開調查局，前幾分鐘所追蹤到的黑霧氣息為他指明他該去的地方。

在朱有财消失的那瞬間，程昭行所感受到的不止是污染物的氣息，更為明顯的是黑霧的氣息。

而黑霧的氣息隻存在一瞬，轉瞬間便消失徹底。

這對一直以來都能在一定程度上感知到對方存在的程昭行而言，是一個非常不好的信号。

所幸，在調查局内閉着眼的這會，他重新追蹤到了對方的尾巴。

程昭行站在空無一人的郊區，斂眸戴上鴉黑色的手表。

風聲烈烈，雲翳漸攢。

瘦削的背影很快消失在翻湧的樹林間。

——

腥臭的氣味傳進鼻腔，程昭行打量四周，率先注意到的是肮髒惡臭的大門。

程昭行收斂起自己的氣息，讓“鬼市”無法意識到自己的進入。

程昭行知道A級污染物“鬼市”。

“鬼市”——領域性污染物，相比于單獨實體，它具有一整個獨屬于自己的領域和規則。

甚至于，它裡面存在着擁有自我意識的所謂“居民”，也可以說是商戶。

程昭行乍一跨進大門，隻感覺有一道目光若有若無掃了自己一眼。

但程昭行把自己的氣息收斂的很好，并不是在調查局内時仿佛過家家一樣的僞裝，而是确實收斂至極，唯一散露出來的是時間沉澱下的鋒芒與危險。

這屬于刻入骨髓的本能，是時間沉澱下的塵埃，無法遮掩。

幸而，污染物同樣有這些特質，不用擔心暴露。

果然，掃過他的主人并沒有管他，程昭行輕而易舉地混進鬼市。

程昭行微微蹙眉，雖然鬼市不應該發現他，但以鬼市的實力，也不應該這麼容易就讓他進來了，它出問題了。

“唉，小夥，來市場啊。”

一道有些蒼老的聲音喚着程昭行，程昭行擡頭看去。

老漢腳不沾地，推着一車肉，他背後則矗立着小小的門店一樣的屋子。

程昭行看向老漢的腳邊，看到一個塑料水瓶。

那是朱有财随身攜帶的東西。

程昭行收斂目光，勾着嘴角，“你見過一個人嗎？”

老漢自顧自說了下去，“來市場買肉嗎？”

程昭行：“他穿着黑色制服。”

老漢：“我家的肉可好了！新鮮的牛羊肉！”

程昭行沒再說下去。

鬼市内仍然有風存在，雖然風的控制權更多在鬼市手裡，但程昭行仍然可以撬動一些。

風告訴了他小屋内的情況。

堆成一摞的牛羊肉，還有昏迷的十幾個人，其中亦有閉着眼，穿着黑色制服的朱有财。

朱有财的領口，那顆進行記錄的鏡石仍然維持着開啟。

程昭行再次打量老漢，對方仍舊機械地重複着那幾句話。

他心裡有一種微妙的預感，好像老漢把那幾個人弄暈扔在屋子裡，是為了保護他們。

這源于他在一年前和鬼市打過一次交道的經驗。

程昭行思索片刻，隔空開啟了朱有财懷中未來得及開啟的符咒，無形的屏障升起，将十幾個人裹在一起。

程昭行随後離開這裡，向深處行去。

鬼市在某種意義上，摒去惡臭的空氣和足不沾地的商戶，真得如同一個普通的市場，賣什麼的都有。

程昭行的目光在一個小攤上停下。

藍白的布條上，一顆圓潤蒙塵的石頭靜靜躺在那裡。

是鏡石。

獨屬于調查局才能擁有的鏡石。

程昭行蹲下，目光在石頭的側面停下，那裡刻着一串字母和數字——S……S01247-02

一向懶散的目光，驟然沉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