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肉眼可見地陰沉下來,程昭行想到老師曾說過:當污染物或者靈能者十分強大時,他們的出現會引發天地的共鳴。
天地開,靈生染誕,自為一體,亦稱天道——天命所歸。
地面上的沙塵無風自動,洋洋灑灑飄散于天。
塵土迷眼,程昭行眯着眼虛虛打量塵土,不放過一絲細節,精神在一瞬間緊繃到極緻,全身機能都被調動起來。
灰撲撲的塵土彙聚成一個老者的形象,滄桑,古老,滿身都散發着上世紀的味道。
A級污染物“鬼市”。
程昭行渾身汗毛都立起來了,他在心裡苦笑,沒想到自己第一次在沒有老師監管下出調查局任務就碰上了這種級别的污染物。
學院畢業考,恐怖如斯。
不愧于他老師口裡那句“畢業考死了也就死了,畢竟畢業考死了,那以後離開學院早晚得死,畢業考死了還能給你收屍呢。”
他心裡挖苦自己,但動作卻一點沒耽擱,第一時間便拿出手機向高層彙報。
彙報結束的下一刻,他躍躍欲試地打量着面前塵土彙聚的污染物。
到底初生牛犢不怕虎,少年總是對一切都抱有無可匹敵的勁頭,這還是程昭行第一次見到A級的污染物。他最敢抱有勁頭的原因還是因為“鬼市”從未有過傷人記錄,它是偏向人類立場的中立污染物。
更何況,這裡是污染物調查局總局駐紮的保護區範圍内,小污染物不懂事也就罷,這種老家夥想要搞事?
程昭行有恃無恐。
許起勝面對接連的變化已經有些麻木,甚至産生都滾去死吧的暴躁想法,他壓抑着心底絕望的自暴自棄,忽然感覺自己後背被人拍了一拍。
程昭行熟練地順手拍了拍許起勝後背,就好像哄着害怕黑天的弟弟妹妹那樣,手法很熟練,做過無數次,也一定經曆過無數次。
許起勝一愣。
程昭行直面“鬼市”,十六歲仍處在生長期的少年在氣勢強大的污染物面前未曾露怯,他直截了當道:“真巧,能在這裡見到您,我正好要去找您呢。”
他說着,拍着背的手向下一滑,拉起許起勝的手腕往旁邊一邁,兩具身軀閃開,漏出後面緊随其後的鬼魂,它小小的,呆呆的,仍然在重複道:“新婚快樂。”
許起勝心底湧上無窮的厭煩。
程昭行手向上,又拍拍許起勝的後背,自己向前邁了一步朗聲問道:“請問這是您領域内的鬼魂嗎?調查局發現有居民因它遭受了驚吓,我發現這似乎是您的居民,正打算去找您呢。”
雙眸滄桑的老者看着他們,自顧自道:“把花收下。”
未等許起勝反應,程昭行向前一步,将手張開,對着呆滞的鬼魂笑意溫暖道:“你好,請問可以把花給我嗎?雖然我結婚還要很久,但明天是我媽媽爸爸的結婚紀念日,請問我能代你給我爸爸嗎?”
鬼魂看看自己手裡的花,又擡頭看看雖然因為隔着面罩看不見笑容,卻能從眼神中看見溫暖的少年,糾結地歪了歪頭。
程昭行是不會讓群衆承擔風險的,這是身為污染物調查局預備役的底線,他見鬼魂在猶豫,便不顧老者輕聲道:“我父親在我六歲就因同污染物作戰而去世,我母親作為普通人至今不知一切,可以給他一份祝福嗎?”
污染物調查局的人,似乎都是這樣,随時做好準備來掀開自己傷疤,以挽救其他與自己看似毫不相幹的人。
是這群人支撐着他們來擊敗污染物。
鬼魂終于點點頭,遞出嬌嫩的花。
程昭行小心接過花,接過來的時候看了看鬼魂的手腕,細細的,小小的,布滿疤痕的。
他微不可見地皺了下眉,随後快速将花小心别到腰間,轉身對老者點頭:“我們已經将花收過,謝謝你們的心意。”
老者對鬼魂召了召手,鬼魂呆呆愣愣地飄到老者身旁,老者終于又冒出下一句:“這次是我沒看住它,它生性好動,給你們添麻煩了,你們正常往上報就好。”
程昭行沒想到堂堂A級污染物會給他道歉。
老者說完,一雙滄桑的黑眸看了過來,“你是該謝謝。”
程昭行一愣,随後忽覺腰側花朵氣息不對,一股詭異的味道糾纏不去。
老者輕道:“它正是撿到這朵花才離開‘鬼市’的。”
“追查這朵花的來源,應該是你們調查局的職責吧。”
“我恰好要為它杜絕隐患,小朋友,要不要聯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