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需要我幫你嗎?”陸野遞上棉簽和創口貼。
“謝謝,我自己來就好。”
林栖将棉簽掰開,棕色的碘伏藥劑侵染棉簽,她一點點為傷口消毒,再貼上創口貼。
整個過程不算長,陸野一直專注地看着那塊一團糟的皮肉,似乎企圖用眼神替患處做手術。
半晌,他帶着責怪的語氣又問了一次:“所以,幹嘛要惹愛頓那種人?他又不是打你的主意。”
林栖處理好傷口,聞言擡頭看他,後者立刻展平緊蹙的眉眼,換上一副單純隻是看傻瓜的輕蔑表情。
“不會了,以後看到他一定躲得遠遠的……愛頓背後的靠山很大吧?搞潛規則搞得明目張膽。”林栖納悶,怎麼可能有人僅憑着一副好嗓子,會拍些三俗段子,做到那麼大體量的生意。
“你要知道那麼多做什麼?”陸野狀似不經意地說,“反正我不搞潛規則就行了。去哪?”
他在林栖沒品清楚這句話前問道。
林栖報了許舒家地址。
車子發動,很久都沒有人說話。
林栖不免開始計算他們關系的親疏。
到底是什麼關系,可以在為一首歌炒得不可開交後沒幾天,就毫無防備地上了他的車,還接受他的照料?她剛才還在阻止何愛盈上另一個男人的車呢。
他們好像認識已久,擁有着某種無需言說的默契,許多不必要的過場可以被省略。
又似乎隔着一道牆,互相都在遮掩些什麼。
“你跟愛頓整天玩在一起嗎?”林栖突兀的提問,打破了車内的甯靜。
“你想問什麼?”陸野勾了勾唇,“那麼介意嗎?”
“不介意,就是随便問問。”
車内重歸甯靜,林栖忍不住去想,成天和愛頓這種人玩在一起的話,她曾經的偶像是過着觥籌交錯,煙霧缭繞,每晚都有不同的女人攀在腿上的生活,還是帶着面具周旋,片葉不沾身?
可惜陸野不答,她總覺得他知道自己想問什麼,卻故意不答。
所以,隻好以八年老粉的信念感,暫時地,堅定地相信他。
這樣想着,她悄悄去看陸野,發現陸野也在瞥她,他視線略微朝下,唇角勾着,察覺到被發現後,又若無其事地看向前方。
那一刻,兩人再次無聲地達成了某種默契。
就快要到達目的地的時候,林栖的電話鈴聲響了,來電顯示姜沉,她立馬接起來。
“這版編曲perfect,明天有空嗎?我進棚錄歌,你也來。”姜沉的聲音穿過話筒,打破了車内剛建立的,微妙的靜谧。
陸野看了眼儀表盤上的時間,晚上十點半。
然後将視線收回,面無表情地盯着前方馬路。
林栖:“可以,我沒問題。”
被否了幾十版的編曲終于過了,如果不是在車裡,她肯定要高興地跳起來。
參與錄制是她沒有料到的驚喜,姜沉有自己的禦用制作團隊,進棚錄歌,就等于是自己人了,足見他的認可。
“對了,”那邊又說,“我很喜歡你的歌,你想不想自己當歌手?”
林栖:“啊?呃……”
這個建議是不是太突然了?
姜沉:“是這樣的,芒果衛視有檔綜藝,專門請創作人走到幕前演唱他們的歌,我是節目導師,節目組讓我推薦人,我推薦你好不好?”
林栖驚訝地張大嘴巴。
她知道這檔綜藝,許舒在芒果衛視工作,是這檔節目音樂組的員工。她早就提出過,想幫林栖報名,但也正是因為如此,林栖知道節目的制作組中,有幾位當時鮑倫飯局上的大佬,這一去肯定沒好果子吃。
“謝謝你的好意,還是算了,我不适合上電視,容易緊張。”林栖推辭。
姜沉有些激動,“不試試怎麼知道?我聽過你上傳的歌,小栖同學,你相信我,沒有一個歌手能诠釋得像你這麼好,我們都是創作人,你應該懂我的意思。”
“小栖同學……”耳邊傳來一聲歹毒的模仿。
林栖莫名地緊張起來,捂住話筒說:“好的姜沉老師,我回頭認真考慮過再回複您。”
“好,我們明天詳聊。”那頭笑了一下,說,“你不用這麼客氣,跟他們一樣叫我姜哥就可以。”
“姜……”林栖叫不出口,含糊地應了聲好,将電話挂斷。
逼仄的車廂内寂靜無聲,氣氛急轉直下。
陸野直視前方,眼底一絲愠怒,煩悶,不加掩飾。
林栖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即便是按薩米所說,這個人容易吃醋,那也不僅僅是吃飛醋的表情。
我很喜歡你的歌。
我很喜歡你的歌……
他怎麼可以那麼輕易地說出我想說,卻說不出口的話。
陸野一手把着方向盤,另一隻手手肘撐在門上,指骨抵在唇間,硌出齒痕。
良久,他無端地冷笑了一下。
“怎麼不去呢?”語氣有些犯渾,“帶着你正能量的音樂,給今朝有酒今朝醉的世界一點顔色看看啊。”
林栖不解地轉過臉看他,“你明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這不是你原話嗎?我不懂,可能小沉同學懂呢?你們都是創,作,人。不知道的還以為其他創作人都死光了。”
“你……”
“到了。”
車子穩穩刹住,沒有早一秒,也沒有晚一秒。
陸野撐在門上的那隻手放下來,順勢往操作盤上一撥,林栖的座椅霎時回正,吓了她一跳。同時車門打開,就連打開的角度都在說着“送客”。
林栖驚詫的望過去,臉頰绯紅。
陸野僵住了,一個沒過腦子的小小舉動出賣了他,氣得。
現在林栖知道了,那該死的座椅根本不必傾身去調……
就連車外嚣張的北風都尴尬地停住,一派該死的寂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