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站定到鏡子前,雙手撐住深灰色大理石洗漱台邊緣,看着鏡子惡狠狠道:“隻是可憐,沒有喜歡。明白麼,明不明白?”
他離開衛生間,女孩依然熟睡。
他輕輕拿出一床毛毯替她蓋上,繼而走出房間,撥通電話。
電話那方說了許久,他話語裡罕見現出暴怒:“郭娉婷,你和韓林的事我不管,你也不要再用那套鬼打牆的話術綁架你女兒。從今天起,藏好你的腌臜事。你自己清楚,目前為止,露出的隻不過冰山一角。”
宋淺淺餓到再度醒來,看到陌生裝潢,坐着發蒙好一會兒。低頭,身上蓋了一床厚重的毛毯。
半晌,近處桌上放有一份意大利面和熱牛奶。遠處,韓章坐在書桌前伏案辦公。
一股饑餓感襲來,她撥開毛毯,雙手捂住肚子,站起來說:“謝謝你的照顧,我先走了。”
“吃完再走。”
她看着食物,彎腰端起,不太自在地笑:“我回房間吃,謝謝你的關心。”
她灰溜溜跑回房,填飽肚子後開始思索。
韓章怎麼突然這麼耐心,是不是因為她沒答應去滑雪可能壞他的事,所以才對她示好?
她知道,再怎麼拒絕他,也拗不過他的強勢,加上這次确實欠他人情,周日那次滑雪她還是答應去了。
周六那天,他帶她買齊滑雪裝備,次日一大早出發。
車内安靜得讓人不敢輕易呼吸,她受不了這種窒息氣氛,率先找話:“你這次帶我來滑雪,是需要我幫什麼忙嗎?”
韓章幽幽回答:“你覺得能幫上我什麼?”
她瞥他一眼,嘟囔道:“我要是知道還問你,難不成你會專門帶我來玩?”
轉瞬,車速變快。
她揪住安全帶,神魂吓到即将升天,直至車停到滑雪場前,才找回理智。
他先下車,将她的裝備扔給她,帶她到VIP休息室,聲音冷冰冰,“去換。”
他長相略微異域風,眼窩很深,黑亮的眼睛大且深沉,每次不笑,總有種要吃人的恐怖。
她跑進衛生間換好衣服,那個頭盔怎麼也戴不上,卡腦袋。
抱住頭盔走出去,韓章已然換好衣服。
他今天穿一套黑色和銀白色相間的滑雪服,不顯臃腫,反顯酷炫和帥氣。
“怎麼沒換好?”他看到她第一眼,滑雪服穿在她身上,襯得她白皙的皮膚更加瓷白,腦海中浮現一隻颠颠撞撞的白色小企鵝。
“我戴不上這個。”她晃晃頭盔,“我腦袋太大了,我就說昨天要先試試再買。”
昨天,他買裝備跟打仗似的,基本按照均碼買,生怕買慢了耽誤投胎一樣。特别是這個滑雪頭盔,他還買了小号。
韓章一把走過來扯掉她頭頂的毛線帽,“誰讓你在裡面戴帽子?”
她劈手去奪帽子,“網上說的。”
韓章錯開她的手,将毛線帽扔掉,接過她的頭盔,重重按在她腦袋上,“網上讓你死,你也跟着去死?滑雪時,頭盔與頭部緊密貼合,更安全。”
她給自己綁上結實的護具後,跟上韓章進了滑雪場。
白茫茫一大片高坡,空曠、危險、真恐怖,她暗暗退幾步,被韓章揪住領口提回去。
“你幹什麼?”他居高臨下質問。
她看向滑雪場咽了咽口水,“我......我有點想上廁所。”
滑雪場老闆熱情地給她指明地點,她仰頭,笑看韓章,韓章這才松開手。
“麻煩。”
宋淺淺裝了馬達般溜走,趁韓章和滑雪場老闆交談之際,暗戳戳跑去租借了一隻超大号烏龜護具。
費盡九年二虎之力,終于将護具像衣服一樣穿在身上,看起來像西遊記裡的龜丞相。
她稍感羞恥,可保命欲望很快說服她,“這有什麼好羞恥的?安全最重要。”
做好心理準備,她悄摸往韓章那個方向走,還沒靠近,他好死不死回頭。
兩眼對兩眼,一邊嫌棄,一邊無措。
韓章像兩腳踩了風火輪,欻欻走來,“這什麼,你給我脫了!”
她護住自己的龜殼,繞過他起飛跑,“不要,我就要這個!”
韓章輕松追上,抓住她的龜腦袋往後扯,她一不小心仰面摔倒在地,踹腿反抗:“我不脫,就要這個!”
他蹲下,沒好氣問,“你不相信我?”
她暗中腹诽:你到時候玩爽了,會管我死活?
“這樣更安全。”她避開話題,借龜殼搖來晃去試圖坐起來,發現這個護具的大bug。
受護具牽制,她在地上扭成蛆,也坐不起來。
韓章看着,忽然開懷笑出聲。
她羞恥的自尊心重新膨脹,惱羞成怒:“不準笑!”
韓章收斂笑意,挑挑眉,“好,我不笑,你自己看着辦。”
說罷,便要轉身離開。
她身體錯來錯去,好不滑稽,過路有些滑雪客人也看着她哈哈大笑。
“韓章!”
韓章聽到身後傳來示弱的聲音,笑容自唇邊無限延展,轉身回頭,克制住情緒波動,走到她面前探看,“怎麼起不來?”
明知故問。
她要氣炸,表面扯出巨大的讨好笑容,“你就高擡貴手幫幫我,謝謝啦!”
他繞她走一圈,像是全方位欣賞她的難堪,她雙拳硬成石頭。
最後,他才扯她起來,唇畔含笑,“走,麻煩的笨烏龜。”
宋淺淺在他身後咬牙切齒,等進入滑雪場,恐懼心情占據主導,她在嘴裡默念:“不行,不行,我不行,這個不行!”
邊說邊往後退,韓章抓住她的手臂,不讓她躲閃,兩人僵持間,她冷不丁撞到一個人。
轉身看去,心沉到谷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