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小英幫她捋直毛衣邊緣，拍一下她手臂，樂得合不攏嘴，“一天天淨瞎說。”

“那怎麼能是瞎說！”宋淺淺眉飛色舞，“外婆，不如這樣，我幫你開個網店賣毛衣，名字就叫做遊女王針織王國。你看怎麼樣？”

遊小英輕擰一把孫女的臉蛋，嗔怒：“你啊你，天天滿嘴跑火車，也不知道跟誰學的！”

“跟外公這個小老頭啊！”宋淺淺不假思索。

“那你還沒學上道。”郭清光哼一聲，佯裝要揍她。

“要打小孩了，打呀，打啊！”她剛挨過去，郭清光立刻收手。

見狀，她笑彎眼，伸出手心：“外公，我的禮物呢？”

“沒有。”郭清光吹鼻子瞪眼。

宋淺淺頭一歪，嘴一撅，“郭清光同志，你竟如此狠心。”

遊小英拉拉他衣袖，“好不容易來一趟，演演得了！自己心髒不好，又不是不知道。”

“老婆子，你這話說得......誰讓她沒有經常打電話回來？”

宋淺淺聞言，笑意漸收，鼻頭變酸。

遊小英察覺到外孫女的情緒，立即眼一斜老伴，“嗯？”

郭清光爽朗一笑：“老伴說得真對，太對了！這江縣來雲城的火車也方便，以後你不聯系我們，我們就月月坐火車來煩死你！”

“老頭子，你閉嘴。”遊小英捂住老伴的嘴，扒開他的軍大衣，将他揣在懷裡的那盒糕點拿出來，“囡囡，這是你外公親手做的，炒肉陷團子裡的陷他可能放多了鹽。你也知道，你外公搗鼓他那些玩意厲害，這廚房裡的事啊，他盡力了。”

宋淺淺接過，壓下心酸，拉大笑容，“郭清光同志，那我就勉為其難地品嘗了。”

遊小英又推推自己的老伴，“還有呢，全拿出來。”

郭清光轉身拿來一個黑布包裹，打開後，裡面是一個精巧的紅木盒子。

“看看，裡面可是你外公我嘔心瀝血的上乘之作。”郭清光神氣十足。

宋淺淺打開紅木盒子，盒子開啟的那刻，音樂聲響起。

“夜夜想起媽媽的話，閃閃的淚光魯冰花。天上的星星不說話，地上的娃娃想媽媽……”

原來是個音樂盒，盒裡還有一家四個小人木雕，仔細一看，伴随着音樂，再現她們一家四口過年時的場景。

代表外公外婆的兩個小木雕在廚房忙碌，代表她的那個小木雕牽起代表郭娉婷的那個小木雕進入家門。

過去那些年，每逢春節，她幾乎都守在家門口等媽媽回家。

兒時新年之際，她最期盼的，不是煙花爆竹這些小玩意，也不是新衣服，更不是親戚拜年給的壓歲錢，而是一家團圓。

她撥動音樂盒裡的小木雕，含淚笑道:“外公真厲害，果然不愧為江縣第一巧手。”

她眨眼壓下淚意，“外婆，你們等一下啊，我去拿些東西。”

她吭哧吭哧拿一大堆衣服以及一大袋藥物。

“外公外婆，來穿上試試。”她拿出兩套羽絨服遞過去，“我本來還打算明天把這些郵寄回去。”

她幫兩老拿好衣服，順便将那袋藥遞給郭清光，“外公，您身體不好，以後不要老熬夜做這些玩意。還有，你也不要晝夜不分去釣魚了！”

郭清光笑着叽咕:“知道了，知道了，你們怎麼都這麼唠叨！你外婆昨天還跟我說這個來着！”

外公以前參軍上過戰場，多年來走路時腰杆挺直、身姿闆正，這才多久不見，依稀呈現出佝偻趨勢。

日光下，外婆滿頭銀發泛起光澤，以前在江縣，隔那麼十天半個月，她總會幫外婆拔白發。

外婆愛美，有些不服老，對白發總歸在意。

“穿着剛剛好，簡直量身打造，多好看！”宋淺淺蹲下，埋頭幫二老整理衣服，快速用手背擦去眼角淚水，“外婆外公，我先去上個廁所。”

在衛生間整理好情緒，她重新出來和二老話家常。

韓章來叫人吃飯，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副其樂融融的畫面，女孩與老人依偎在一起，笑眼彎成月牙。

他心底不禁冒出一個念頭。

或許，這樣一起生活，也不錯。

午餐時，宋淺淺忙着給二老布菜，注意到菜品考慮到衆人口味，有清淡、有辛辣。

她抽空看眼對面用餐的男人，今天他沒有落座主桌，而是選擇與他們面對面進餐。

韓章的性格，其實也不完全冷漠。說起來，她真該好好謝他。

遊小英這時暗暗推搡她一把:“韓先生愛吃什麼，你給夾夾菜。”

她回過神，夾一大筷宮保雞丁給他，恰逢他擡首。

她露出一個敞亮的笑容，“韓章，真的太謝謝你。以後有什麼用得到我的地方，盡管提。”

“真的？”他目光認真。

“嗯。”她重重點頭。

兩人目光交彙良久，似乎認定無聲誓言。

猝然，一句話插入。

“韓章，他們是誰，你在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