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方那個三角形蛇頭眼神幽暗,隐匿于黑夜。夜色中,蛇嘶嘶吐舌,好像下一秒就要沖來咬人。
宋淺淺全身僵住,大氣不敢出,明明隔着厚衣服,那種蠕動感卻無限放大,引得她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樹下,肖威還在放狠話;樹上,那條蛇沿着腿部往上爬。
她雙腿開始發麻僵硬,隐有抽筋之勢。
肖威安靜下來,聽不到急促腳步聲,忽而大笑:“宋淺淺,勞資知道你就在這裡,給勞資出來!你個賤人,竟然騙我!”
蛇已爬到腰間,往背部鑽,她肝膽都在顫抖,奮力凝神閉氣。
黑暗籠罩中,觸覺更加清晰,腳腕掙紮般疼痛流轉四肢百骸。
要是現在鬧出動靜,必定前功盡棄。
她雙手捏緊膠卷原件,輕輕吐息,卻發現呼吸越來越急促。
肖威還在附近打轉,嘴裡說些葷話。
蛇已經爬到手臂處,慢慢貼上她的側臉,蛇皮軟嫩滑膩,刺啦冰冷的紋理激得她全身發毛。
手背覆上冰冷觸感,她本能顫動一下,霎時傳來一陣刺痛。
察覺她已經沒有攻擊性,蛇才慢悠悠爬走。
疼痛和乏力襲來,她依舊屏住呼吸,意識迷蒙之際,腦海裡忽而跳出一個詞彙:屍僵。
人死後三十分鐘,或者一小時左右開始出現屍僵。
沒被咬過的那隻手盡所有力氣抓緊膠卷握成拳,她又将被咬的那隻包在外面。
至少保證,無論生死,他找到她時,膠卷萬無一失。
思緒漸漸遲緩,如同周身罩住一堵隔音的玻璃牆,所有動靜離她遠去。
過往一切如走馬燈般在腦海滾動,眼前似乎變得亮堂,父親手握一罐七彩的水果糖走來。
倏地,窸窸窣窣腳步聲響起,肖威的叫罵聲驟止。
腳步聲短促密集,來的人很多,各種手電筒白色光斑搖搖晃晃。
她強撐精神,想睜眼看清,視線反倒模糊重影,眼皮越來越沉。
“淺淺,淺淺?!”
熟悉的聲線萬分焦急嘶啞,撼動她疲倦的神經,她睜大眼,想再次看清樹下的人。
那道挺拔的輪廓,再真實不過。
“韓章,我在這。”
不遠處的男人似乎沒聽到,繼續惶急地呼喚。
“韓章!”她鉚足勁,吼出去。
隻一聲,眼淚随之流淌。
這下終于等到回應,男人慌慌忙忙跑來,氣息和身形不穩。
韓章聽到那聲清脆的呼喚,混亂的五感終于恢複一絲清明,慌忙跑過去,竟一時跑偏了方向。
山腳下聽到槍聲那瞬,他思緒亂成一鍋粥,隻剩下一個念頭:找到她。
跑進這片樹林,他生出各種不祥預感。
隻要想到可能失去她,他像被挖去心頭肉,堕入巨大的恐慌。
他明白,這便是緻命的弱點。
“快點,我被蛇咬了,動不了!”宋淺淺鼻頭酸疼,喉頭猝然哽咽。
她看着他搖搖晃晃跑偏方向,無奈又好笑:“韓章,你是不是瞎,我在這!”
他折返途中狠狠摔一跤,立馬爬起跑到樹下,又作勢往樹上爬。
她思緒一閃,溫柔地安撫他,“你上來,我們怎麼下去?”
聞言,他站在樹下,伸展雙臂,露出盡可能平靜的笑意,“淺淺,下來。”
她稍一側身,瞬間滞空感,穩穩落入溫暖的懷抱。
“醫生快來。”他緊緊摟住她,如同身體失而複得的一部分。
随隊醫生即刻上前給她治療。
手電筒光照亮他的臉,帥氣精緻的臉龐上不複冷靜自持,漂亮精緻的眉眼間隻有狼狽、疲倦以及戾氣。
醫生檢查完,對他說:“韓先生,宋小姐幸運,那條咬她的蛇沒有太多毒素。宋小姐隻是太累,需要好好休息。”
韓章松口氣,與她對視時,那抹戾氣瞬間化為柔情。
“我拿到了。”她攤開掌心,赫然是一團捏皺的膠卷。
女孩眸中一層水光,驚慌之餘,還有興奮欣慰。
他心底某個角落徹底塌陷,溫聲問:“蛇咬哪兒?”
“手背。”她一筆帶過,隻說重點,将膠卷塞給他,看到他,不經意想到那些不堪的照片,淚意洶湧,“這個你好好收着,以後沒人能欺負你了。”
倏地,他立即蹲下,将她放坐到腿上,擡起她手背,嘴唇覆上她的傷口,輕輕吸吮。
她虛握成拳,像有一股電流從手背散開,體内熱血沸騰,一路燒到臉頰、耳尖。
她輕推他側臉,推不動。
他側臉認真乖巧,全神貫注的樣子招得人心頭癢癢。
她着了魔般,摩挲他如綢緞般的肌膚。
漸漸地,他擒住她的手,裹在掌心,放到唇邊輕吻。
“你……”她感覺全身要被燙了個通透,看到祁安等人在場,忙想縮回手。
他捉住她的手,擡眸,眸光熾熱,“為什麼不告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