鈴聲再次打斷她的話，她看看手機，“可能有急事，你先接。”

韓章目光掙紮猶豫片刻，離席上樓接電話。

這一接就是快一個小時。

她本來也沒食欲，草草吃幾口，見菜涼了，便再熱了一遍，打算送上樓給他。

路過書房，書房門未關嚴實，她看到男人坐在沙發上，襯衫領口淩亂，領帶被扔到一邊，聲音滿是盛怒。

“告訴他們，我不答應那些要求。我和她早已不是法定兄妹關系，他們如果非要引導輿論，沖我一個人來，我不在乎。”

“他們要向公司施壓，随便。除非我死，否則不會服從他們任何安排。”

她久久駐足，手指捏緊托盤，最終做下決定。

這邊，韓章挂斷電話，門口傳來敲門聲。

他擡眸，看到她的身影，起身接過她手中托盤放到前方茶幾，牽她坐在身邊，“淺淺，你剛才在樓下想說什麼？”

她緩緩鑽入他懷中，靜靜聽他的心跳，壓住眼底熱意，讓語氣顯得更加雀躍，“其實周至霆找我，也沒什麼大事，不過問我想不想參加他投資的電影。”

他将她抱到腿上，下巴擱進她發窩裡，“你怎麼回答？”

“當然是不同意。”她眼角溢出淚水，不留痕迹地用手背蹭去，“要參加，也得你同意不是？”

他親親她發頂，陰霾的心情一瞬轉晴，“最近怎麼這麼乖？”

“我安分，你又不痛快。你這個人，真難相處！”她将臉埋進他胸膛，本是埋怨的話，最後化為一陣哭腔。

他想替她擦眼淚，她不肯，一門心思往他懷裡鑽。

“别看我，我哭得醜！”她随意給自己情緒失控找理由，給自己套上一個龜殼，才敢肆意哭泣。

對不起，韓章，我承諾過不騙你。

“韓章，你對我太好了！”她哭着緊緊擁住他，用盡所有的力氣。

好到她無法回報，好到她不舍得放手，好到她自慚形穢。

正因為這份好，她不能讓他失去一切。

為了她，不值得。

女孩如小兔子般窩在他懷中，把眼淚全蹭到他衣服上，他眼神流露憐愛，“真這麼好？”

“你簡直是我的再生父母。”她堅定地點頭，邊哭邊說，看起來滑稽又可憐。

“輩分擡這麼高？”他笑出聲，哄孩子般拍她的背，心疼又無奈，須臾又喃喃：“真有這個機會，也好。”

說完，他又苦笑，暗嘲自己說胡話，竟然生出這麼荒唐的念頭。

時光一天天輪轉，宋淺淺數着日子過。

韓章發現，自放寒假起，她一天比一天黏人。

以前，她對他生意場上的事沒什麼興趣。現在，無論是開會還是批文件，她總會坐在旁邊陪他，有時還會看着他發呆。

隻要他看過去，她唇邊永遠笑意盈盈。

隻是她不知道，那笑容不太真實，他能從她的眼睛裡窺見一絲悲怆。

每當他問她是不是有心事，她會露出調皮的笑容遮掩過去。

她越故作平常，他越不安。

輾轉到了除夕，宋淺淺一大早收到周至霆的消息。

【淺淺，我明天來接你。】

她将手機關機，下樓親自給他□□吃的菜。

王媽讓她到旁邊歇息，她搖頭微笑，“王媽，今天這個大日子，我想自己來。”

中午，韓章下樓吃飯，看到滿滿一大桌菜，又見她從廚房端出一碗湯。

王媽趕忙上前，“先生，宋小姐今天一大早來到廚房，忙了好幾個小時，親手做的這桌菜。”

“王媽教我做的，有好師傅，才有好徒弟。”

他走過去，接過她手中湯碗，看着她問，“今天這麼努力？”

她掠他一眼，不敢再看，語氣昂揚，“今天除夕，我肯定要大展身手，讓你開開眼界。别說了，快來嘗嘗！”

她快步走到餐桌旁，給他碗裡夾菜，“宮保雞丁、甲魚人參湯、糖醋排骨、油焖大蝦，這些都是你愛吃的。”

韓章坐過來，舉起筷子試吃。

她身體偏過去問：“怎麼樣？”

他點頭，“好吃。”

她笑得心滿意足，不停給他夾菜，“那就多吃點。”

韓章心間滿溢溫暖，先前的不安疑雲逐步散開，專心緻志用餐。

她目光一遍遍描摹他臉頰輪廓，鼻頭酸到差點掉下淚，忙低頭扒飯，假裝揩額間細汗，擋住自己臉龐：“辣椒放多了，好辣！”

時間如雁過無痕，一眨眼，便來到幾近零點。

他帶着她一同來到莊園内遼闊的大草地，就在這一刻，朵朵煙花沖上天，如五光十色的流星劃滿蒼穹，釋放片片璀璨。

她昂首望天，如果世間真有夢幻仙境，也隻有他舍得給她創造。

他從身後摟住她，終于覺得人生完整，“淺淺，謝謝你。”

天空中絢麗煙火，她看不見，眼前隻剩一片朦胧，淚水決堤。

萬家燈火，新年初始，零點已到，象征着新生喜慶的鞭炮聲中，她開了口。

“韓章，我們分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