脫口而出的話,下一秒回答應聲而至。
他說:“好。”
“我去找你。”
她聽到金屬與木桌碰撞的悶響聲、“哒哒”的腳步聲、門合上的“哐當”聲依次傳來,最後是他帶着呼吸起伏的:“馬上到。”
夏末夜雨微涼,路邊月季薄如蟬翼的花瓣在細雨中顫抖,花枝搖動幾番欲折。風雨交加的夜晚不該見面的,黃靜希暗自為她的沖動懊惱。
直到……腳步聲出現,匆匆的腳步震落透明花瓣上的雨珠,踏着積水向她走來。雨裡傘下,江嶼。
紅色超跑在漆黑的夜裡疾馳,車窗的雨珠連綴成線,她看了眼身旁的人,還是有一種不真切感,她大概是瘋了。
車子在一條幽僻的馬路邊停下,道旁遍植法國梧桐,遮天蔽日的樹影透着路燈泛着暗綠的光暈,兩人撐着傘走着恰如老電影裡的鏡頭。
穿過小巷上二樓就是他的私人工作室,一個露天陽台,兩三盆奄奄一息的綠蘿在門口屋檐下吊着。
江嶼順手把綠蘿取下放入雨中,推門進了工作室,琉璃簾幕蕩起清脆響聲。
工作室擺滿了各式樂器,鍵盤、吉他、提琴等或擺着或櫃子裡放着,中間一張大型胡桃木桌上放着着聲卡和顯示器,以及很多張稿紙……
椅子被江嶼拉開,黃靜希自然坐在椅子上,對着他的工作台,接過他遞來的橙汁,看着桌面的草稿紙上的字迹。
“你剛剛是在寫這個嗎?”她指向紙上幾行字。
有幾處不滿意被胡亂塗改,但不得不承認江嶼的字是極漂亮的,鈎畫間感覺得到他落筆的恣意和溫斂的平衡,灑脫但不潦草。
江嶼點點頭,拿過另一張放在角落的椅子坐在她旁邊:“剛寫的副歌。”
“能給我聽聽嗎?”她好奇問。
“還沒寫好。”
她剛想點頭,片刻後,他的聲音又出現:“但可以試着彈給你聽聽。”
黃靜希表示歡迎,讓出位置,江嶼站到了鍵盤前,簡潔的藍色丹甯搭配透着張揚的少年氣息。他垂眸盯着黑白鍵盤,修長勻稱的手指在其間遊走。
靜谧的雨夜,流動的音符,她靜靜站在他身旁聆聽,門外的綠蘿吸水飽滿翠綠欲滴。
音樂停下,黃靜希跟着他的手位也按過一串音符,側望向他:“所以你是寫副歌的時候想起了我嗎?給我打電話。”
玫瑰明豔,笑容灼灼,江嶼有一瞬晃眼,悄然挪開眼神,又掩飾地半開玩笑道:“黃靜希,你是不是太自戀了。”
她哈哈笑了聲,沒什麼在意随意回了句:“是嗎?”往窗邊走去,站在窗沿她看到工作室背面種着一排密密的竹子,幽綠竹影在雨中潇潇。
她喝着橙汁,手心往窗外接雨,回頭朝身後人說道:“江嶼,再給我彈一首吧。”
“想聽什麼?”江嶼把杯子擱在窗沿,坐回鍵盤前。
“什麼都可以。”
“算了,彈一首分手快樂吧。”她語氣淡淡,又帶着輕松的笑,不知真假。
江嶼愣了兩秒沒聲,一絲哼笑溢出:“黃靜希真是個殘忍的女人。”
好一會音樂才響起,黃靜希轉過身,望着背對她彈奏的江嶼,挺拔的身姿,起伏的手腕。
“這首歌是什麼?”他顯然彈的不是什麼分手快樂。
江嶼沒回答她,而是徑直站起身,從窗台拿回他的飲料,把窗戶關上,最後才回複她:“關于愛情的。”
“愛情?”
“嗯,相愛的那種。”他惡劣地補充,手指放在鍵盤上随意重彈了一段。
黃靜希掃了他一眼,扯了扯嘴角,嘲笑他的無聊。
“另外——”他走到黃靜希面前,正對着她,目光對視:“剛剛那個回答我後悔了。”
“黃靜希,剛剛,我撒謊了。”他特有的語調,低磁帶笑,有一絲不正經似在勾人。
“所以——你沒有猜錯。”他肯定地說。
“沒有猜錯”……她沉默了,半晌,無奈搖頭笑道:“江嶼,你最近都不裝了嗎?”
“有嗎?錯覺。”他往沙發那邊走去,翻找着什麼。
“你粉絲知道你私底下這樣嗎?”
“也許吧,不難猜。”他絲毫沒有尴尬,平靜得像在讨論一件稀松平常的小事,坐在沙發調着電視。
“不難猜,個個叫你老公?”黃靜希沒好氣道,看了眼時間。
他異常捕捉到那兩個字,瞬間回頭看她:“叫我什麼?”
她突然好像有點結巴了,多少有點難以開口,沒有繼續話題,把手中東西放下,找了張毯子披上,夏末的空調房裡有點冷。
“遙控器門口那。”江嶼觀察到她的動作。
“嗯。”
“别太在意,我都單身到這個歲數了,我粉絲心裡都有數。”他淡淡解釋道,坐在沙發上低頭給遙控器裝電池。
“管你。”
他擡頭掃了眼站在沙發後面的黃靜希,輕輕勾唇,把電視遙控器遞給她道:“東方快車謀殺案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