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鶴眠搖頭:“不,我隻是想學而已,我會用屬于自己的一招一式殺了那隻古獸。”
“你為什麼要斬長生?”
“書上說長生仗着妖力通天無惡不作,它是禍害,所以我要殺了它。”
老闆聞言淺笑,林鶴眠的眸子裡的堅毅和少年意氣被他盡收眼底。
“可其他人不這麼想,他們甚至會去求長生賜予自己無盡壽數。”
“誰知道他是不是騙人的,等我找到他我就看看,要是騙人的,我就殺了它。”
“如若不是呢?”
“那我也殺。凡人壽數有限,妖才能長生,況且他是無惡不作的古獸。”
老闆原本想問林鶴眠為何這麼确定長生無惡不作,書中所記一定是真。
但他猜這孩子自己都沒想好答案,也就不為難他,換了個問題問道:“中間兩句我沒猜錯的話是松意告訴你的吧?”
林鶴眠點頭,片刻後,他又補了一句:“我一定會殺了長生。”
少年的目光炯炯有神,不知是誰掬了一捧裝着幾點星子的水,清透明亮,不輸通天墟古獸境裡最甘冽的清泉。
老闆臉上笑意未褪,他大抵知道謝松意為何肯教林鶴眠劍術還提醒他人與妖的區别了。
他不知道林鶴眠是否向往長生,但從這孩子斬長生的志向來看,至少如今衆人所向往的長生之術他并不想要。
當然,也可能是因為他覺得此術有風險不值得去獲得。但凡事皆有代價,想不勞而獲純屬無稽之談,求長生之術也一樣。
謝松意雖然有時嘴巴毒,但他這樣惜才的人,遇上林鶴眠這種天生劍胚又志在海晏河清的少年,肯定是願意傾囊相授的。
告訴林鶴眠人與妖的區别也是為了讓他堅定走自己的道,他日不要陷入長生陷阱中,畢竟因渴求長生而白白喪命的天才修士也大有人在。
書上窮兇極惡的古獸長生,在他眼裡卻是一位矜貴孤獨、溫和文雅的公子。而那位自稱萬壽主的冒牌貨,才是真正的窮兇極惡。
每每想到這種反差老闆都會感慨,感慨之餘更多是替謝松意感到不公,謝松意卻總是一如既往的平靜,面上沒有任何情緒。
也對,要是能被他看出心中所想,那就不是他認識的謝松意了。
老闆自嘲般笑了起來,施法收走林鶴眠身旁的桌椅木屑和刻字工具,笑道:“斬長生可以,但别說出去。既然決定好要做什麼了,那就堅持到底,莫失了本心,修行之路一步行差踏錯便是萬丈深淵,切記。”
林鶴眠:“???”
雖說老闆的話有幾分道理,但這突然的說教是怎麼回事?他想問老闆,但老闆早已關了房門,不一會,屋内就熄了燭火。
林鶴眠看着那支玉簪,反複揣摩老闆的話,總不明白什麼意思。他回到客房,點了燭火,依舊沒有想明白,見謝松意房間還亮着燈,就傳了一個紙鶴過去。
謝松意剛沐浴出來,臉頰染了一抹绯紅,鎖骨處的水珠還未擦幹,見林鶴眠傳信過來,随手拆開。
上面寫了幾個字:“老闆和我說了一些奇怪的話,我不理解。”
謝松意沖那一行字翻了一個白眼,心說你倒是把話寫出來啊!
謝公子惜字如金的寫了一個“話”字給林鶴眠傳過去了,嫌林鶴眠寫字太慢又給老闆傳信,紙鶴兩頭跑,小翅膀撲騰的賊有勁。
老闆睡的沉,紙鶴停他臉上,翅膀輕輕一拍就是一巴掌,老闆被拍醒,睜眼看到一隻紙鶴正對着自己,就這紙鶴的作風一看就知道主人是誰。
他不耐煩的起身,拆開紙鶴掃了一眼裡面的内容,直接給謝松意傳音把對林鶴眠說的話複述了一遍。
謝松意聽完傳音,冷笑着回了一句:“你倒是比我還會教他。”
“哎呀,過譽了。謝公子,這麼誇我怪不好意思的。”
謝松意:“……”
是誇你的話嗎你就過譽了!
老闆當然知道謝松意在嘲諷他,但他就故意這麼說。
面對謝松意的嘲諷,最好的解決辦法就是坦然接受,隻要足夠不要臉,謝松意就拿你沒辦法。
這是經驗之談。
謝松意沒再理會某不要臉的老闆,拆開林鶴眠傳來的紙鶴,粗略掃了一眼上面的内容,除了把老闆的話複述一遍以外,他還補了一句。
“其實後面我能理解,但為什麼老闆不讓我說出去。”
謝松意心說因為我就是你要斬的那位長生,不讓你說出去是因為萬一被别的小妖聽去了容易被他們滅口。
畢竟那些小妖不知道他們祖宗知不知道有人要殺他,也不能看着他們的祖宗被一個小屁孩殺了,所以一旦發現有人對自家祖宗有威脅,包動手的。
而且不管這小孩現在有沒有威脅,該殺就殺。畢竟誰都不确定以後會不會有,快刀斬亂麻才能避免夜長夢多。
不過現在除了小狐妖,其他妖可能沒想到,祖宗本人不僅知道有人要殺自己,甚至還教對方劍術。
要是被那群小妖知道了,他們估計得排隊跳崖。
因為祖宗瘋了他們就不用活了,遇到危險沒人救。
但前提是你沒做過傷天害理的事。
畢竟真論除妖,說句實在話,幾百個修士加起來都沒這位祖宗一人除得多。那滿身的妖氣,天王老子看見都得後退八百米,省得自己一不小心沾上點就被吞了。
但謝松意沒這麼說。
“三百年來龍椅上換了多少人,沒一個禁止拜長生。這說明他們也想要長生,隻是現在風險太大他們不敢輕易冒險。你要是把斬長生的事說出去,被他知道了,早晚出事。”
林鶴眠拆開謝松意傳來的紙鶴,認真看了上面的話,覺得有道理。
一陣風吹過,他有些冷。
怕是要倒春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