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花被拿下,他剛要湊的再近些,不料謝松意突然睜開雙眼,他的大腦因這突如其來的變故一片空白,不由得怔在原地,連捏着花瓣的手也懸在半空。
少年清澈的眸子對上謝松意那雙狹長的鳳眼,漆黑的瞳仁裡隻有彼此的倒影。
柔風吹過,海棠花瓣又紛紛灑灑落下不少。林鶴眠手中的海棠花被風一吹,柔軟的花瓣便觸碰到他的手指。
許是十指連心的原因,他原本因花瓣觸碰産生的那種輕微的癢感,竟從指尖傳入心底,連帶着内心也開始癢起來。
那一瞬,林鶴眠竟生莫名出一種做壞事被抓的心虛感。
謝松意見他一動不動,眉眼一彎,嘴角便勾起一抹笑來,帶着幾分慵懶調戲道:“我說林師弟,你整天盯着我發呆就算了,現在又趁我睡覺湊的這麼近,可别是想對我做什麼不軌之事吧?”
林鶴眠“唰”地紅了臉,他忙别過頭去,嗫嚅道:“我才沒有。”
說完林鶴眠才意識到自己傻逼了,他又沒做什麼虧心事他心虛臉紅個什麼,又不是欲行不軌被當事人撞破了!
啊不對,他本來就沒那種想法好吧!
這麼一想,林鶴眠剛才還泛紅的臉頰倒也沒那麼紅了。
林鶴眠将目光投向謝松意,把那朵花在他面前晃了晃,解釋說:“我隻是想幫你把這朵花拿下來,沒别的意思。”
“那你剛才臉紅什麼?”謝松意坐起身,接過林鶴眠手中的花注入靈力,一朵花瞬間長成開着好幾朵花的花枝。
林鶴眠心說我哪知道我臉紅什麼,但他不能這麼和謝松意說。正猶豫如何開口,隻見謝松意拿起一旁的茶壺倒茶,倒完就拿起茶盞遞到嘴邊。
“涼的。”林鶴眠說。
謝松意挑眉,他将尚未沾到唇的茶盞遞給林鶴眠,笑道:“熱的,涼不了。”
林鶴眠瞥一眼茶盞,又看向謝松意,半信半疑地接過來,将茶一飲而盡。
果然是熱的。
不對啊,他練劍練了兩個時辰,這什麼茶,兩個時辰都不會放涼。
謝松意知道他在想什麼,解釋說:“有人幫忙熱着呢,不會涼。”
“和鴻福客棧的茶味道一樣。”林鶴眠道。
“我隻喝這種茶,其他的一概不喝。劍練的怎麼樣了?”
“正要讓你看呢,結果你在睡覺。”
謝松意竟然從這話裡聽出一絲……不滿?
謝松意微微蹙眉,但他很快又笑起來,将海棠花枝放在托盤裡,試探性的開口:“我的錯。現在我醒了,你給我看看?”
林鶴眠執劍起身,回到方才練劍的海棠樹下舞劍。
謝松意重新倒了一杯茶,剛遞到嘴邊,海棠樹上就傳來一個奶裡奶氣的聲音。
“祖宗祖宗,阿月特意讓我重新沏的熱茶好不好喝?”
謝松意呷了一口茶,他放下茶盞,伸出雙手,一隻白兔團子從樹上落到他懷裡。
他撫摸着柔軟的兔毛,笑道:“和老闆那裡的味道一樣,哪來的好不好喝。”
兔妖聞言,伸出爪子拿了一盞茶,謝松意沒來得及阻止她,她便一口茶噴出去了,舌頭上的痛感提醒他這茶不能喝。
兔妖詫異的看着他:“你這是除妖氣的茶啊,祖宗你瘋了?”
妖氣是妖與生俱來的氣息,古獸和普通小妖都會有。如今唯一想讓妖氣消失的辦法就是喝老闆的茶,但讓妖氣消失無異于在人清醒時活刮下一塊肉,所以一般的妖都選擇用妖力隐藏妖氣。
更弱小的妖例如兔妖,甚至不用隐藏妖力,因為沒人會覺得他們有威脅。
但謝松意不一樣,他的妖氣太重了,藏不了,現在隻能用同等強大的靈力和妖氣抵消來達到隐瞞身份的效果,期間通過喝茶試着除掉妖氣。
老闆以前說他就是個受虐狂,閑的沒事虐自己,不然誰會要茶喝,他對此也隻是笑笑,對痛感徹底麻木的時候,他能把茶當水喝一天。
謝松意将食指遞到兔妖面前,兔妖明白他的意思,卻一臉為難。
謝松意笑道:“别的妖想喝還沒機會呢,你有機會還不珍惜。”
“我怕你疼嘛。”
“我早習慣了,你這麼點妖力什麼都不問就敢喝老闆的茶,膽子不小。”
“切,關心你你還說上我了!”兔妖撇撇嘴,對此表示不屑。
謝松意臉上笑意更甚:“咱倆誰是祖宗?”
“你是。”
謝松意又将食指貼近兔妖的嘴,兔妖這次沒再拒絕,咬破他的指尖吮血,心說不愧是古獸長生,連血都是寶貝。
妖服用長生的血可以增長修為,幫助傷口快速愈合。人服用,則可以延年益壽,血到病除。
但無論是人還是妖,想得到真正的長生,唯一的辦法就是和長生的心髒融為一體。
聽聞當年祖宗的母親行醫救人無數,遇到實在是救不了又于心不忍的,幹脆以血為引把藥熬好送到病人家裡。
可惜三百年前一場變故,夫妻倆成了亡命鴛鴦,古獸一脈自此隻剩謝松意一人。
兔妖正吮血吮得出神,謝松意卻看着前方舞劍的林鶴眠突然歎氣道:“再除不掉妖氣,我才會真的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