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他自己都覺得這個答案可笑,他有什麼責任要承擔的,族人都不複存在了,他擔起責任去保護誰呢?
那些各類小妖?
他們有自己的生存之道,根本無需長生的保護。始祖隐世至今,祂不肯插手人妖之争就是為了讓兩者自己找到一個共存的平衡點。
如今這個平衡點已經有了雛形,隻是需要一些時間來穩定發展,而謝松意唯一要做的,就是保證它的穩定。
長生一族尚在時,明明連雛形都沒有,可當世間隻剩他一隻長生時,這個平衡點卻突然被孕育出來。
世事無常,誰能料到以後會發生什麼,誰又能知道之前所做的一切又會引發什麼後果?
他現在根本不需要被所謂的責任束縛,他甚至不想要給了他這個責任的長生的身份。
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明明已經過去了很久,可一旦遇到危險,眼前出現的,永遠是族人鮮血飛濺的場景。
他沒把這件事告訴任何人。
他會不自覺的想去救人,或許救下身邊的人,能讓他減少幾分當年沒能救下任何族人的自責感。
可救了身邊人有什麼用,他的族人永遠回不來了。
所以他想,變成老闆那樣就好了,一旦麻木了,就對什麼都無所謂了。
老闆卻對他說,松意,你不該這樣。
明明老闆自己都這樣,卻偏偏又是最有資格這麼說他的。因為老闆體會過那種麻木不仁帶來的感覺,所以他不希望自己變成那樣。
可他覺得那樣真的挺好。
别人的棄而遠之是他的求之不得。
但這些沒必要和林鶴眠說,揭開自己的疤給别人看,一次就夠了,沒必要揭第二次。
在泛月的客棧揭了一次,他就不會在這裡再度揭開。
謝松意回過神來,眸子低垂,沒敢去看林鶴眠,便随意扯了個理由:“怕你們受傷。”
“謝松意,你騙我。”
謝松意怕個屁的他們受傷,看他剛才的眼神就不像是因為怕他們受傷才那麼做的,林鶴眠看得清清楚楚。
謝松意聞言擡眸,發現林鶴眠死死盯着自己,大有一副你不說實話我就把你看到天荒地老的架勢。
謝松意歎氣:“沒有。”
“你還騙我。”林鶴眠追着不放。
“你睡不睡?”
“你不說實話我就不睡。”
“這是我的床。”
“我坐上就是我的。”
謝松意把玩着手裡的水杯:“你怎麼突然這麼蠻橫?”
林鶴眠拉起被子直接躺下:“誰讓你先騙我的。”
水杯裡的水滴順着杯壁滾落在地,謝松意發現水珠落地,停了把玩,無奈道:“小孩子脾氣。”
“我才二十。”林某大言不慚,翻了身直接背對着謝松意,“和你比起來怎麼不算小孩子?”
謝松意在心裡沖林鶴眠翻了個白眼。
你二十,你至少有三百二了還你二十。
真按年齡你師父見清都得管你叫爺爺,你是怎麼好意思說自己二十的?!
算了,再怎麼算他也比林鶴眠大,他和一個小孩子計較什麼。
謝松意擡腳走向燭台吹蠟燭,林鶴眠卻翻過身來一把抓住他的胳膊:“你幹嘛?”
“我看你挺喜歡我這張床的,幫你滅掉蠟燭。”
“你不睡?”
“我去你房間。”
林鶴眠“啧”了一聲:“你剛才不是還覺得換房間麻煩麼!”
“不換你不樂意,換了你又不樂意。”謝松意将目光落到林鶴眠臉上,發現這小孩還在生氣,“現在又拽着我的手不讓走,莫非你怕黑,想讓我陪你睡?”
“你為什麼一直不肯說實話?”
“實話就是怕你們受傷。”
謝松意見林鶴眠遲遲不肯松手,又說:“我不滅掉蠟燭,你放開我。”
林鶴眠甩開謝松意的手躺回床上,臉上餘怒未消:“你一晚上騙了我三次。”
“那我還可以再騙你一次。”
林鶴眠:“?”
還沒反應過來,林鶴眠就眼瞅着謝松意把水杯放桌子上朝燭台又去,他腦子一熱抓住謝松意的衣襟,直接把他拽回來了。
奈何力氣太大,謝松意是拽回來了,他也被砸到了。
謝松意直接砸到他大腿上,其實不是很疼,但為了讓謝松意答應他的條件,林鶴眠硬是擠出幾滴眼淚。
明明是自作孽不可活,卻被他玩成了我哭我有理。
謝松意揉着後腦勺起身,轉頭就看到林鶴眠淚汪汪的。
謝松意:“???”
得,這小孩不好哄就算了,也不好騙了。
謝松意歎氣:“我不滅掉蠟燭,行了吧?”
“我改主意了,我不聽你說實話了,但以後再遇到危險,可不可以别再把我推出去?”
謝松意有些不忍心看他那副眼淚嘩嘩流的模樣,無奈道:“我不推你了”
“你發誓你沒騙我。”
“我發誓。”
謝松意心說陪小孩演戲要求真多,說完就發現這小孩開始打瞌睡了,便改口:“你睡吧,我不滅掉蠟燭。”
林鶴眠也知道自己困了,但他就是懶得挪窩,問道:“你不睡?”
“妖不睡覺也可以。”
林鶴眠不知哪來的力氣,都困了還能把謝松意拉到床上,謝松意被他拽到床榻最裡側,有些不解:“你不會真的怕黑吧?”
林鶴眠将被子分給他一半:“怕黑我不叫林鶴眠,你就睡這裡。”
“我說,這是我的床,你怎麼搞的像你的床一樣。”
“我剛才說了我坐上就是我的。”
謝松意算是聽出來了,林鶴眠還是有點為剛才的事生氣。
算了,不和小孩子計較。
謝松意在心裡勸自己,卻并沒有蓋被子:“你有沒有發現你沒脫衣服?”
林鶴眠被這句話一個激靈,他盯着謝松意,表情複雜:“你不覺得脫衣服睡一起有些那啥麼?”
倆大男人脫的隻剩亵衣躺在床上睡,怎麼看怎麼覺得不對勁。
謝松意腦補了一下那種場景,其實本來他覺得這沒什麼,但是想到那個該死的謠言,他突然覺得林鶴眠的話很有道理。
這其實是純放屁,倆人都躺一起了,要是被知道造謠的人看到,那麼穿不穿衣服已經沒區别了,和衣而卧隻是為了給自己一個心理安慰。
不對啊,那是他謝松意的床啊!
“林鶴眠,起來。”
沒人答應。
謝松意擡眼一看,發現林鶴眠已經睡着了。
謝松意:“……”
呵!
算了,不和小孩子計較。
謝松意擡手用妖力滅了燈,睡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