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要收回嗎?”廂房的屋檐上,一條黑色的小蛇盤在老闆肩上問他。
老闆隻是笑笑:“任家還有三百年的時間,再等等吧。”
“切,”黑蛇撇撇嘴,“你從徘徊間把我撈出來不會就是為了來看這臭老頭和小甯然吵架吧?”
“那倒也不是。”老闆摸了摸小蛇的腦袋,“其實我也沒想到你真的會因執念深重留在徘徊間。”
“我執念深重?”小黑笑了,“你一個為了區區人類把過去與現在分割的妖怎麼好意思說我執念深重的?”
“你小屁孩一個,懂什麼。”
“哇塞,你不要以為自己是大人就了不起好嘛,當心變成屋裡那個老頭。”
“那你也得等我老了再說。”老闆笑起來。
“呵,等你老了,我讓小松意把你扔到通天墟去!”
老闆歎了一口氣:“你的願望怕是這輩子都實現不了了,通天墟已經被炸了。”
“啥?”
小黑差點跳起來。
“誰炸的,還我通天墟!”
老闆朝謝松意和林鶴眠那間屋子努了努嘴:“喏,松意對面那小孩。”
小黑一臉的難以置信:“你開玩笑呢,他一個小屁孩,就算是天生劍胚也不能炸通天墟啊,區區人類,哪有這能耐?”
“甯小姐知道你對人類的評價用得是區區二字嗎?”
“哼,疏雲就算知道了也不能奈我何!”
小黑高傲地仰起小腦袋,頓了頓,他突然覺得不對勁:“不是,你閑的沒事去徘徊間幹什麼?”
“散步。”
“你可真會散啊。”
老闆毫不客氣:“過獎。”
小黑:“……”
差點忘了這隻狐狸是連小松意都能氣死的存在。
雨很合時宜的停了,謝松意打開窗子透氣,目光一瞥就看到了不遠處的老闆和小黑。他的目光停了一瞬,又收回來了。
林鶴眠見他頓了一下,好奇的湊過去,卻發現在外面什麼都沒有。
老闆用了隐身術,他當然看不出來。
“你在看什麼?”
“沒什麼,”謝松意搖頭,“我們不用去收屍了。”
“什麼意思?”林鶴眠不解。
“那具屍體有人幫我們解決了,當務之急,我們得趕緊啟程趕上拜長生的大部隊,任家的事,我們沒必要插手。”
林鶴眠笑起來:“那就謝謝那位好心人了。”
“準确來說,是我應該謝你才對。”
謝松意也笑,笑完,他想到什麼似的,面色沉重下來:“林鶴眠,你有考慮過須臾山掌門的位置嗎?”
林鶴眠挑眉:“掌門?你确定不是長老。”
“是掌門,不是長老,我沒有說錯。”
“沒有。”林鶴眠毫不猶豫地否定了。
“我不适合這個位置,甯然也不适合做家主。”
謝松意拿起書,倚着窗看:“為什麼會這麼覺得?”
林鶴眠去收拾吃過的碗筷:“我志不在掌門,隻想斬長生,然後隐居山林。還有我師姐,她隻想連續奪得七次宗門比武的冠軍然後去行俠仗義,甯然想在煙帳山學成後回家和父母見一面,然後去遊山玩水。”
“都是很不錯的選擇。”謝松意翻過一頁書。
“可我們沒人做得到。”
林鶴眠有些失落:“我可能會死;師姐的最高紀錄是連續三次;至于甯然,她的一生早就被安排好了,她沒有機會去遊山玩水。”
謝松意翻書的手微頓,他擡起眸子對上林鶴眠的目光,空氣中那種莫名的沉寂更加凝固,片刻後,林鶴眠才聽到謝松意開口:“我說我不會讓你死,你信嗎?”
林鶴眠愣了一下,心裡突然抽了一下:“那你會死嗎?”
“或許會。”
謝松意依舊看着林鶴眠,他的目光深沉溫和,内裡卻掩藏着無底的深淵。
“你要是死了,我就再也見不到你這種妖了。”
“你要是死了,我可就再難找到一個天生劍胚了。”
林鶴眠莫名生氣了:“天生劍胚比我重要?”
謝松意被逗笑了:“你的命更重要。”
他也隻是面上笑着,心裡卻還是難受的。
說到底,這件事隻是他和一個小偷的恩怨,沒必要把别人牽扯進來,即便這個人和小頭有仇,也不該被波及。
他還是一條鮮活的生命,因為所謂的報仇白白搭進去,謝松意隻會覺得不值得,因為林鶴眠目前并沒有可以報仇的能力。
但對林鶴眠來說,這件事早在父母死的那一刻,就無所謂值不值得了,他不關心自己的結局,他隻在意能否報仇,就算他沒有能力手刃仇人,對方也别想好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