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沒回頭,問道:“什麼事?”
孟峄陽捏了一下手,捧上那把長劍,道:“截雲劍我修好了。”
孟紅雨轉身,用很古怪的眼神打量了一下他,目光落在那把劍上。她接過來,長劍出鞘,銀白色光亮如新,在除夕的夜色裡瑩瑩發光。她腿下使力,一時草葉紛飛,她提劍破空,長劍劈開細葉,劍刃鋒利如初。
劍身映着她的臉,她撫了一會兒,把劍還給孟峄陽,道:“已經送你了,不必與我說了。”
見他仍然不走,孟紅雨問:“還有什麼事?”
孟峄陽收劍,又捏了一下手,道:“我心悅于你。”
遠處放了煙火,響如雷鳴。孟峄陽怕她沒聽見,重複道:“我心悅于你。”
面前的女子絲毫未動。
他垂了一下眼,隻聽她問道:“那又如何?”
孟峄陽頓時急了,剛向前邁了一步,猛地挨了上下兩道勁力,腿一軟,他持劍便要反身,孟紅雨一隻手使了十成力扣在他肩上,直把他扣得跪在地上。他目光如炬,直盯着孟紅雨的雙眼,接着說:“我想同你一直在一起,不可麼?”
孟紅雨直接捏住他的領子,他被提着,眼前是她染着燈火色的眼睛,感覺到對方全身繃緊得如一張弓。他覺得孟紅雨動了氣,不明白她為什麼動氣,也不明白她為什麼一直不說話,不過他不多想,隻想親她。
忽地他雙眼被手蒙上了,嘴上一陣刺痛,他被這一連串的動作打得眼冒金星,還沒反應過來就被一把摔在地上。他暈暈乎乎的,嘴唇上摸出血來,才明白自己是被孟紅雨咬了一口。孟峄陽愣着,孟紅雨又轉身背對他了,煙火快放完了,喧鬧聲遠遠的,他持着截雲劍要起來時,終于聽見面前女子冷冷的聲音:
“你别後悔。”
一直過了三個月孟峄陽都覺得自己在做夢。
孟紅雨應該是默許了,可容易得太出乎意料。他幾乎做好了被打一頓的準備,或者是之後随時會被打一頓的準備。而什麼也沒發生,甚至如今,孟紅雨還能在山水閣看他練劍。他練劍的時候孟紅雨好像心情會更好,他覺察出來了,便沒日沒夜地練,等着孟紅雨閑下來到山水閣看他,好讨她歡心。
現下他已經行雲流水地打完一整套二十四劍劍法,挽了個劍花,轉頭看向站得遠遠的孟紅雨。她剛從議事廳過來,又是一身黑衣,紮着細腰,擡眼瞥他一眼,像他第一次見她的時候,好看得仿佛渾身塗着秋色。他直愣愣地看她走過來,她提着劍鞘接連打他小臂、大腿、腳踝,說他下盤太輕,是拿練輕功的路子在練劍雲雲,孟峄陽看着她的嘴唇一張一合,點着頭,有汗從他額頭滴下來。
“我過幾日不在,”孟紅雨接着打他小腿,”你這幾處多練,等我回來了,重新再打一套二十四劍法給我看。“
“你去哪裡?”
“莊主的命令,不能同你說。”
替換了的孟斜白得了信,西江樓的那個老樓主在昌州。昌州已到了陽西界,是平郡王的封地,不歸淮南的劉偀管了,孟紅雨不明白為什麼他會在那裡。坤樓主召她過去,要她跟着孟筇竹去一趟昌州。孟筇竹醫毒雙絕,武功和她相當,她也不明白為什麼還需要自己跟着他去這一趟。
孟紅雨想不出個所以然,忽然聽到孟峄陽問她:“我能跟你去嗎?”
“不能。”她毫不猶豫,直接回絕了。孟峄陽默了一下,又聽她說:“有事我會傳信于你,平時不要與人多說話,有人問起了,就說你不知道。”
孟峄陽點頭,追問:“你要去多久?”
“一個月應該就回來,”她算了算日子,“如若我過了一個月還沒回來,去找城外小楊湖邊東村一個叫葛茵的姑娘。”
孟峄陽緊張起來:“你此行……”
“照做,聽懂了嗎?”
孟紅雨在他面前面色如常。他覺得他們之間同往常不一樣了,想說些别的話,而孟紅雨沒給他這個時機。她看着他點了頭,轉身便走。孟峄陽開口叫她名字,想讓她路上小心,她忽然想起來什麼,說:
“如果去見葛茵,記得蒙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