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主進地牢前囑咐過。”
此時莊主與乾樓主不在,春雨堂堂主副堂主全死了,夏風堂孟玉星死後隻剩副堂主孟懸意代領堂内事,秋華堂和冬草堂的堂主被關在地牢裡,隻剩坤樓主孟竹雲一個人,這種時候最容易出事。
孟紅雨在地牢裡問來送飯的小厮:“今日莊主回來了麼?”
小厮低眉遞飯,道:“屬下不知。”
“你不必問,”孟筇竹靠在牆邊閉目養神,“問了無用。”
孟紅雨盯着手裡的飯碗,實在是難以下咽。她第一次進地牢,才體會到地牢裡消息全無的痛苦。她旁邊的牢房裡便是孟筇竹,他卻是自在,終日翻看懷裡的醫書,偶爾同她講講話,面色平靜,像是來休養生息。
孟飛清則在對面牢房,她每日躺在榻上,一言不發。孟紅雨想問她些話,一句回答也無,孟筇竹喝着茶,道:“她死了情人,哪有心思理你。”
“你那日晚上當真是和孟飛淩說過話就走了麼?”
“不信?”孟筇竹看也不看孟紅雨,“你去問孟拂霜。”
孟拂霜自然是向着你的。孟紅雨不語,隻覺得如今越是平靜,便越是蹊跷。他們在地牢裡不知要呆上多少時日,又不得向外互通有無,當真是寸步難行。
當真是寸步難行。孟拂霜腹诽,她挂在屋檐角上,等着孟峄陽回屋。這小子一天天練武不知道時辰,又老在人多口雜的地方,她想找個時間私下問幾句話,都得跟梁上君子一樣挂個半天。
屋門終于響了一聲,孟拂霜聽了一會兒,便叩窗子叫孟峄陽開窗。她利落地翻進來,見孟峄陽房内整齊,截雲劍正挂在架上。那劍像是剛擦拭一遍,亮得幾乎發光。她摸了摸那劍身,問:“你堂主同你聯絡過麼?”
屋内一片寂靜,半天都沒有回複。孟拂霜有點詫異,她轉頭,隻見孟峄陽站在影子裡,隻露出一雙眉眼。
“沒有,”他聲音有點啞,“你們為什麼都這樣問我?”
孟拂霜一愣,打哈哈道:“孟紅雨信任你。”
“她為什麼信任我?”
孟拂霜一哽,實在不知道說什麼,她迅速叉開話題道:“萬一你堂主和你傳消息了,替我傳句話,就說我也是她能信任的人。”
孟峄陽嗯了一聲,也不知道是聽進去還是沒聽進去。孟拂霜掀開窗子便要走,聽見背後孟峄陽問:“你驗屍發現什麼了麼?”
她手上一頓,道:“沒什麼,我會與你堂主說的。”
春雨堂現下群龍無首,孟飛淩孟飛清的房門前各站了幾個侍衛,看樣子也懶散,站得松松垮垮的。侍衛見了她,道坤樓主已來查驗過了,孟拂霜道:“怎麼?我便不能進了?”
侍衛幹脆地讓開路道:“冬副堂主請。”
孟飛淩和孟飛清的卧房連在一起,中間的隔牆上打了一道暗門,可以往來自如。她翻了翻孟飛淩的卧房,都是些易容用具或是衣物擺設,有些看着是孟飛清的,男裝女裝混在一起,幾乎分不清是誰的卧房。聽說他二人是流落街頭的青梅竹馬,一道進的明月莊,幾乎是形影不離。孟拂霜摸着一張孟飛清的畫像,那畫像出自孟飛淩的手筆,看用墨和用紙像是新的,還沒裝幀,挺寶貝地平鋪在案上,四角都用鎮紙給小心地壓上了。
孟拂霜歎了口氣。她走過暗門,到孟飛清的卧房,房内除了多了些女子的梳妝器具,和孟飛淩的幾乎沒什麼兩樣。梳妝台上放了幾盒口脂,還有一盒藥膏。孟拂霜認得那藥膏,是祛疤痕的,還是許久以前孟飛清來冬草堂配的,說是想去掉傷口的疤痕。那時她就同孟飛清說過,這藥膏也未必管用,至多是緩解些顔色罷了,不必強求。孟飛清聽過了,就說算了,沒想到她還斷斷續續在用,又或許是給孟飛淩在用。
孟拂霜來回走了幾遍,沒有機關,沒有暗格,都是很普通的卧房。她想也是,坤樓主也不是草包,要有什麼異常的東西,早就該被搜羅走了。
出了房門,她在這小院裡仔仔細細地看。今夜月色很亮,該是容易看見的。侍衛有點好奇,舉着火把跟着她,問她在找什麼。
孟拂霜摸了一圈兒,嘴上說,她在找兇手有沒有落下什麼東西。
侍衛道:“冬副堂主,這裡我們都搜過了,什麼都沒有啊。”
孟拂霜直起身,附和道,是什麼都沒有。她也去過那湖邊,去了船裡,同樣什麼都沒有。
她想,那該是一針斃命,明月莊内有這樣一針斃命的功夫的,該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