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紅雨已失去行蹤多日。此時已是春末,春花盛放,湖水肥潤,而湖心亭裡明月莊人事凋零,僅有乾坤二位樓主仍立于莊主身側,樓下四堂死的死傷的傷,還能站于亭内的堂主僅有冬草堂孟筇竹一人。
莊主背對着他們立于花廳中,已沉默許久。地上半跪着一名化州城内冬草堂藥鋪的弟子,那弟子禀明信息,道多處探訪連日追尋都見不到孟紅雨身影。青雲觀的道長也這樣不明不白地失蹤于此,孟拂霜心裡一沉,這是兇多吉少了。
廳裡一聲都聽不見,莊主仍是背對着他們立着,連站姿都沒變。又過了一盞茶的功夫,乾樓主上前耳語道:“莊主,徐侯派的人快來了。”
“平石,秋堂主回來之前你暫領秋華堂,”莊主回過身,臉色冷峻,“叫人再查秋堂主和巽方道長的下落,每三天飛鴿傳書傳我消息。”
孟平石一愣,仍是領了命。
乾樓主開路,莊主走向廳外,廳内一衆人等紛紛行禮,莊主像想起什麼,突然停了腳步,側過頭來。孟筇竹正低頭行禮,莊主的目光沉沉地落在他身上,又是半響未發一言。他直視着孟筇竹,道:“化州城裡有你冬草堂的弟子。”
“是屬下不力,”孟筇竹心領神會,“請莊主責罰。”
乾坤兩個樓主都盯着他看。孟拂霜跟着他一起彎着身子,手心發汗,心裡突突直跳。她捏了捏交錯的手指,忽聽得莊主道:“這些日子外面亂,你就别出去了。有什麼事都讓坤樓主來辦。”
坤樓主道了一聲是。亭内衆人目光一齊落在孟筇竹身上。這下明月莊已是一個堂主都用不了了,如此用人之際,莊主此舉反常得讓人不得不多想。孟拂霜睜圓了杏眼,幾度開口要講話,卻不知該辯駁什麼。今日雖給亭内衆人都上了茶,沒人動,茶香還是濃的,濃得她幾乎聞不見孟筇竹身上一貫的藥香。
孟筇竹沒擡眼,恭敬地也道了一聲是。
過了飛虹橋還有幾步路就是秋華堂,能望見庭院的洞門。孟平石望着那門,想起之前明月莊内亂,孟紅雨背着孟峄陽在門外高聲大喊讓他開門,像昨天一樣。而如今孟峄陽站在飛虹橋上攔他去路,孟峄陽重傷初愈,剛從冬草堂被送回來,臉色還是白的,眼圈也發青,他啞着嗓子問孟平石:“她還沒消息?”
孟平石說得很快:“今日起我代領秋華堂。”
孟峄陽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他離去得和剛剛說話一樣快。
不可能。園景搖搖晃晃的,他又像回到水裡滾,滾得頭暈眼花,被水流沖到不知何處,好容易從水裡冒了頭喘氣,見是冬草堂的牌子,這是正好,他一把拍開木框門,孟筇竹正和孟拂霜講話,兩人似有争吵,聽了這動靜一齊轉過身來,另一個冬草堂的弟子沒攔住孟峄陽,不知所措地站在門外。
孟峄陽扶着門框,問孟拂霜:“她人呢?”
孟拂霜啊了一聲,他緊追着問:“活要見人死要見屍,這不是明月莊的規矩麼?”
“你規矩記得清楚,記得清楚又來問什麼?”孟筇竹語氣平平地開口,“你想要什麼?像孟華風一樣,留個頭顱給你麼?”
靠着門框的人雙眉幾度顫動,嘴幾乎繃成一線。他忍了片刻,忽地爆發出一陣咳,咳得幾乎将心肺都嘔出來。孟拂霜忙上前搭他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