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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中的紙袋被逐漸捏緊,直至沙沙聲響頓挫着響起,回蕩在因吹拂而搖曳着輕響的樹葉吟風聲裡,一切都似乎在回應着佐助心中無端升騰而起的煩躁。
做這些,宇智波鼬,想幹什麼?
做這些,宇智波鼬,又是什麼意思?
心中的雜念不曾停止,一如腳下不曾停下的步伐,等他回過神來時,佐助發現自己已經一路沖到了連翹堂後面的庭院,拎起了一個人的衣襟。
他下意識伸手向後摸向草薙劍時,才意識到自己的另一隻手裡仍然緊緊攥着那個紙袋。
所以說啊,已經到了這個地步……
時至今日,做出這些無聊的事來,又還有什麼意義呢?
宇智波鼬站起身來。
于是,視野裡,那千瘡百孔、破敗不堪的生命,也随着佐助的動作站起身來。
鮮活的生命、腐朽的生命、在自己眼中即将消逝的生命、甚至連死線都要轉歸于雜亂而冰冷的生命——
是鼬。
是鼬嗎?
……是鼬,宇智波鼬。
這是自滅族之夜以來,第二次見到真實的鼬,可以用眼睛丈量的鼬。
也是即将死去的鼬。
“佐助先生,你這是在做什麼?”憐志的聲音傳來,他似乎是在艱難搜刮着措辭,“這樣抓着伊田先生,不是太禮貌。”
“……閉嘴,給我閉嘴!”
于是,充斥着死亡的視野将憐志的身影牢牢緊鎖,直至他噤若寒蟬般後退一步,碰翻了晾曬草藥的笸籮。
藥材灑了滿地。
一聲歎息自頭頂傳來,輕輕的,帶着少許無奈。
“……佐助。”一如既往的呼喚裡,鼬如此輕聲問着,“這麼急着來找我,是有什麼事嗎?”
質問停留在唇畔,殺意卻依舊被堵在吼中,不吐不快。
啞然笑出了聲,佐助扯起嘴角:“你說呢?”
眼中獨屬于直死之魔眼的冰藍底色褪去,勾玉旋轉重組間,六芒星萬花筒浮現在佐助雙眼。
唇邊挂着涼涼笑意,他再次一字一頓着仰起頭來:“你、說、呢?”
一切都在視野中模糊,他看不到鼬的表情,也看不到鼬的面容。
“抱歉,不過……”
衣袖晃蕩間,一隻手反握住他的手腕,指尖微涼。鼬别過臉來,隐約間,垂眸俯視一如往昔。
“請你,離我遠一點。”
“……哈。”
佐助不由失笑。比起此刻,往常沒有任何一刻能讓他如此想笑:“我說你啊——”
脫口而出的話語卻被再次被打斷。
帶着不容置疑的架勢,憐志強行闖入他們中間,話語間帶有些微懇求意味:“請你們都先放手。”
面對無動于衷的二人,他繼續加強語氣:“院子裡,還有很多藥材沒來得及收斂……求你們了。”
重重啧了一聲,佐助最終還是松開拽住對方衣襟的手,可同一時間,他被捏住的手腕處,鼬的力道卻蓦的收緊。
佐助掀起眼皮。
短短一瞬後,鼬終究是若無其事地放開了他的手。
他們在撿地上散落的藥材。
閉了閉眼,眼中六芒星散去,佐助站在原地垂眼站立一會,也慢慢蹲下,仔細辨認着視野中的形狀,一起幫忙撿起來。
可就如此沉默着,片刻後,憐志尚帶着猶豫的聲音細聲響起:“……佐助先生,你把當歸和獨活這兩種藥材搞混了。啊,不、不是,我是說,不管能不能看見,都有些難以分辨。”
他結結巴巴着,仿佛生怕因此而傷害佐助——
“……”
無聲吐出一口濁氣,佐助緩緩收回手,語氣冰冷:“沒錯,我就是瞎子。下次說話不用含混不清,也不用顧及什麼。因為不管能不能看見,我都能殺掉想殺的人、毀掉這個世界!”
如三流浮世繪的視野中,正垂手撿拾藥材的鼬動作短暫停滞了。不過這停頓卻隻有片刻,他就好似習以為常般把手中的當歸繼續放進笸籮裡。
……嘁!
剛才的郁氣尚未完全散去,見狀,佐助心中更是平添幾分怒火。
直至手中再次傳來被擠壓的窸窣響聲,他才意識到,從始至終自己都在緊緊攥着這個裝着飯團的紙袋——這個大約是宇智波鼬拜托輝南送給佐助的紙袋。
這個紙袋子被重重抛在了地上,抛在了鼬面前的地上,激起少許的飛塵,像是在代替抛擲之人發洩着心中怒氣。
“這……”憐志看看佐助離去的方向,又轉頭看看依舊低頭沉默的鼬,好像在确認着什麼,卻又最終無果。
“确實是個不夠坦誠的孩子呢……”
憐志那自言自語的嘟囔聲飄入了走出不遠的佐助耳中,連帶着耳邊從未停歇的飒飒葉片聲響,一同響在了腦海。
佐助愣了愣神,這才有些醒悟起方才的舉動來——他剛才、在做什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