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裡在黑暗中睜大了眼。
這是什麼意思?
他希望他能比别人都先看到嗎?
跟單戀對象躺在一起實在太危險了,随随便便一句話就讓人心跳過速。
由裡隻好告訴自己,佐久早習慣了離群索居的生活方式,可能他說的話不能用通常的社交規範來理解。
大概隻是單純沒見過自己化妝打扮覺得很新鮮吧。
“呃……臣臣很好奇嗎?我以為沒什麼特别的,所以沒有特意告訴你,早知道就和你說一聲了。”
把人心弦撥亂的罪魁禍首佐久早聖臣倒是雲淡風輕:“喔。”
過了一會他補充道:“不是責怪你的意思。”
“我知道,”由裡說,“我明天再化一次。”
佐久早也轉過頭來看着她:“不要随便答應别人做麻煩的事。”
由裡便整個人翻過身來向他保證:“不麻煩的。”
“可你平時都不化,那不就說明還是有點麻煩的嗎?”
她平躺回去想了一會:“那就……下次有機會再化——不是還有真希姐的展會嗎?那時候我會化的。”
“嗯。”
經曆了這樣的一天,他們都困了,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小,然後漸漸消失于沉寂之中。
惠子和隆一兩個人都是閑不住的,說是還有公司事務,第二天早早地就要出發了。
臨行前,隆一用托付的語氣對由裡說:“我這個小兒子總是一臉不高興的樣子,還得拜托你多照顧他了。”
由裡連忙搖頭:“怎麼會?他很細心也很溫柔,該說是他在照顧我才對。”
惠子拍了拍她的肩膀:“我現在明白為什麼你們兩個能在一起了,這個世界上恐怕隻有你會用這兩個詞形容聖臣。”
佐久早毫不留情地出言逐客:“你們怎麼還不走?”
惠子對着由裡指了指她的小兒子:“看到沒?”
送别了雙親,佐久早瞥了還把禮貌的微笑挂在臉上的由裡一眼:“他們知道我是什麼樣的人,你不用幫我表演到這種地步。”
由裡卻說:“這不是表演,我真的是這麼想的啊。”
佐久早一臉嚴肅地修正道:“我并不是溫柔的人。”
“好吧,臣臣收留我讓我白吃白喝大半個月還帶我公費出差都是不小心的,以後一定要小心一點喔。”
佐久早沉默了一會,露出“你這個人真是無藥可救”的表情:“我也走了。”
雖然佐久早的父母早就走遠了,由裡還是不自覺地壓低了聲音:“等一下!這周我會慢慢把東西搬到新家,不會一直堆在臣臣這裡的。”
“回來再說吧。”佐久早答,看起來并不怎麼在意她說的話。
晚上,由裡正待在房間裡,聽到外面傳來了開門的聲音。
她想去歡迎一下佐久早,但是突然想起以前沒有什麼共同目标要應對的時候,兩個人就隻是相安無事地待在自己的房間裡而已。
現在沒有什麼立場出去跟他搭話了,她還有點不适應。
像昨天那樣,睡在一張床上,明明心跳非常快,但是為了不吵到對方動也不敢動一下的時間更是再也不會有了吧。
怅然之際,她的屋門被敲響了。
她剛剛還在想着的佐久早現在就站在門口,他今天剛結束了比賽和采訪,或許是出于疲憊,他的眉眼看起來比平時柔和許多。
他垂首看着她:“由裡,我現在能跟你說一件事嗎?”
由裡看得出了神,直到他疑惑地歪了歪腦袋才反應過來:“當然,怎麼了?”
他指了指客卧:“我的房間裡有蟑螂。”
這是一句超出由裡理解範圍的話。
在佐久早這樣精美且一塵不染的公寓裡能有蟑螂就夠令人震驚的了。
而佐久早大晚上敲響自己的門隻是為了通知自己就更奇怪了。
那麼他說這句話是為了什麼呢?
由裡打量了一下佐久早疲倦中略顯蒼白的臉色,這才反應過來。
這對痛恨除了自己以外的任何攜帶細菌的生物的佐久早來說,的确太有沖擊力了。
現在不是欣賞美顔的時候,她小心地詢問:“要我幫你……處理掉它嗎?”
佐久早露出喝到過期牛奶一般的痛苦表情:“呃……不,我想到我們互換身體之後你的手處理過蟑螂的話會有點……心理障礙。”
“這樣啊……那我們換一下房間呢?”由裡提議道,“我沒那麼怕蟲子,不用擔心我。”
說完,由裡幾乎覺得佐久早看起來有點委屈了。
他說:“可是等明天醒來的時候我就又會出現在那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