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
童啟欣然承認。
聽到縣案首的名頭,大家這才稍稍冷靜了一些,起碼這證明童啟不是在無的放矢,什麼都不懂隻是純粹想羞辱他們。
可即便如此,大家卻仍舊沒一個敢就這麼輕易的把所有未來全押在一個十歲孩童身上。
——尤其是汪劉兩家。
他們本身是不缺錢的,縱然受到王舉人打壓,可那也隻是在伊川縣不好找老師罷了,出了伊川,倒也不是完全不行,隻是麻煩些。
況且,這個年代,老師可不是随随便便教點東西就行的,“一日為師終身為父”,拜師不隻拜一個人而已,還包括了這人背後的勢力、前景等等一系列的東西,屬于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區區十歲的孩童,便想做他們幾家的夫子,屬實有點荒唐了些。
傳出去,豈不是擺明了讓整個縣城的人笑話嘛!
“不急,你們可以慢慢想,反正還要三日才能正常開學。”童啟并沒有逼迫的意思,他也知道自己這是在強人所難,可系統任務就是這樣,他能怎麼辦?
這還隻是第一批,五個名額,時間緊急,沒得選,所以免試入學,等明年人多了,再想進書院,說不定還沒這麼容易呢!
幾個學生和學生家長原本還以為童啟會再廢點口舌,嘗試着說服他們,或者跟他們講一下拜師之後有什麼好處,可誰知看完學院後,對方直接大門一鎖,便匆匆下了山,什麼也沒交代。
仿佛隻是通知了一下信息罷了,愛來不來。
這讓他們有點心裡别扭起來。
一路沉默的回了家,汪家夫人遠遠見到丈夫和兒子歸來,連忙上前追問,“如何?那書院是真的嗎?位于山裡是不是環境特别簡陋?師資力量如何,你們可見到夫子、山長了?他們有說要收下咱們的孩子嗎?”
汪啟元複雜的和汪家家主對視一眼,不知該如何回答。
怎麼說?好是好,環境也沒得挑,可就是有點像是戲耍我們?
能這麼說嗎?
可人家縣案首,即便戲耍也總比他們這些落榜的強吧?再加上那神乎其技一般的書院設施……
唉,怎麼偏偏是個十歲的孩童掌管書院呢?
不少人憂愁着陷入了糾結之中,唯獨吳韌,不到半日的功夫,便直接整理好了所需的所有東西到童啟家報道了。
别人猶豫,各有理由,他能理解,可唯獨他自己,沒有任何退路。
不去華夏書院,他就隻能留在哥嫂家,比起每日天不亮就要開始幹農活,日日夜夜遭受着冷嘲熱諷與欺淩,隻是拜一個十歲小孩為師而已,有什麼可為難的?
就連孔子都說過,三人行必有我師焉,學無前後,達者為師。
而且他相信自己的判斷,這童啟雖年幼,卻眼神清亮,說話富含邏輯智慧,并非普通的孩童可比,背後山長敢将這麼大一所書院交給他,那人身上定有什麼引以為傲的東西,不然怎麼會站在他們面前神态自若,毫無畏懼?
隻要能學習,跟誰學不是學?華夏書院敢收他,他就願叩謝師恩。
吳韌堅定着心裡的想法,加速向童家走去,一路問了幾戶人家才終于找到位置,可推開門,對方的母親卻說童啟不在,去了縣城裡。
原來,自縣試過後,滄瀾山童啟的名字便瞬間揚名伊川縣,不少人家開始打聽童啟背後的師承。
得知他似乎并無師長,且自學成才後,便有不少人動了心。
誰都知道一個優秀的徒弟能夠給師父帶來多大的助力,況且還是這種一看就前途無量的寒門,稍微施一下恩,便能夠輕易收獲他們的忠心,誰說徒弟沒有考上縣案首,就不行的?反過來,縣案首是他們徒弟,不也可以?
幾乎壟斷了整個伊川縣教學的王舉人,更是大手一揮,直接給童啟下了貼,邀他上門拜訪,美其名曰交流學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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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川縣,拙政園。
王舉人輕撚着胡須,翻看着手中的縣案首試卷,微不可查的點了點頭。
“雖然基礎不牢,又出身糟糕,可勝在言語質樸,一手字寫的倒也還算不錯,有些風骨。”
座下學生聞此,連忙跪坐起身附和道。
“正是,聽說其父乃是普通镖師,其母也是農家小戶出身,并無支撐,雖有兩個叔父經營着些鋪子,略有錢财,但走動較少,對于童啟那是一概不管的。若不是老師良善,誰會在意他?整個伊川縣誰不想投身到您門下?想必這次收到請帖,對方一定會欣喜若狂,難以自持!”
王舉人矜持的擡了擡手,制止住學生的擁捧,目光看向一旁始終沉默的徒弟,溫葉辭。
“葉辭,你覺得呢,本師若是收童啟為徒,你可會在意?”
這溫葉辭便是被伊川縣大多數人認為此次縣試鐵闆釘釘的第一名,出身于著名的皇商溫家,母親乃名門世家之女,也是這一次王舉人最看好的徒弟。
誰知橫出了一個童啟,竟然直接打破了他們的計劃。
王舉人惜才不假,可也不想因此寒了自家徒弟的心,得罪了溫家,于是隻得先試探對方的想法。
那溫葉辭面色慘白,看起來病殃殃的,說話之間也隐隐有種陰郁之氣,他坐在側位上,淡漠的行了個禮,似乎毫不在意這些事情,可說出的話卻無比恭敬,“自是不會,師父喜愛賢才,是我們的榮幸,若對方真的能為我們所用,将來高中,進入朝堂,也是一股助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