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天,童母過得很迷惑。
丈夫出去走镖,大半年渺無音訊,本就夠憂愁的了,大兒子又因為意外落水,差點喪了命,讓她幾度崩潰。
好不容易剛恢複了點兒,眼瞅着啟兒可以出門了,她剛松了幾口氣,可誰知兄嫂卻從縣城裡跑來,硬說什麼她兒子被神仙收為了徒弟,考上了縣案首之類的?
簡直荒唐!
縣案首哪裡是那樣好考的?
雖然啟兒之前的确說過,他在滄瀾山被一個神秘高人教導的事,可那才多久,怎麼可能就突然考上縣案首了呢?
青天白日,便是做夢也沒有這樣夢的。
可不止兄嫂,就連街坊鄰居也這麼說,還說的有鼻子有眼的,這一下,讓她有些摸不着頭腦起來。
難不成……确有其事?
“你瞅瞅你這母親當的,怎麼連這都不清楚,哎呦喂,從小我就看這啟兒出身不凡,果不其然!要我說,你們家這也是熬出來了,祖墳冒青煙,竟還有這樣的造化!聽說那高人連書院都給啟兒建好了,富麗堂皇,跟仙宮似的呢!你可别忘了多跟你兒子提提我們這些親戚才是,這都是提起蘿蔔帶起泥的關系,何必跑那麼遠去收什麼徒弟,他雲寶、富寶兩位表弟不也在家閑着嗎,一起帶過去給那什麼高人看看,同一個師門,也好幫着說說話不是?”
二嫂子笑的讨好,拉着童母的袖子親熱的活像是一個人似得,二哥卻闆着臉袖着手,站在一旁不做聲。
一副理直氣壯的模樣。
童母冷淡的将自己的手抽出。
她爹媽死的早,大哥憨厚老實,一向不管事,二哥倒是精明狠心,偷了家裡的錢在鎮上置了業,娶了老婆媳婦,日子過得風聲水起。啟兒剛落水時,她為了買藥,急着借錢,求上門去,可他家非但不借,還說了不少難聽的話。
什麼“這就是咱們窮人的命”、“治不好了,反正是累贅趁早放棄”之類的,到現在,她還怒氣未消呢。
如今看啟兒好了,反倒想起來沾光了?
呸,别以為她不知道那幾個孩子,什麼雲寶、富寶,名字起的倒是好,可從小到大,性子都被慣得上天了,哪裡是個讀書的命?還想讓他兒子幫忙引薦?想的倒美!
“八字還沒有一撇的事,許是謠傳也不一定,等他回來,我自會問問情況,就不勞嫂子操心了。”童母客氣而疏離的笑着。
二嫂子不屑的撇撇嘴,見問不出話來,幹脆蹲在院子裡,等童啟回來。
不止她,左鄰右舍聽說此事的人也都好奇到底是不是真的。
滄瀾村村長童家岙伸長了脖子等在王嬸家門口,心裡上上下下,忐忑又激動。
作為村長,滄瀾山被人買下的事,他早就聽說了,可對方具體買來做什麼用,卻始終不知。
縣裡剛傳來消息,說是建了一座書院的時候,他還堂皇畏懼,生怕村民們哪天不慎擾了貴人的興緻,闖了禍。
可緊接着便聽到買下的人是自己村裡的童啟!他考上了縣案首,要經營書院收徒弟!頓時激動的不知該如何是好。
他們這地界,窮鄉僻壤,一向連個馬車都少有踏足,就隻有一座山,平日裡夠砍砍柴用,沒有任何助力。
哪能想到,還能出個童生,沾沾文氣?
于是,等童啟解決完學生問題,拿着滿滿當當的束脩放假回來,看到的便是近乎半個村的人都烏央烏央蹲守在了自家的門口處,一副看熱鬧的樣子。
吓得他還以為是家裡出了什麼事,連忙擠了進去。
一問,才知道原來都是找自己的。
聽着村長手舞足蹈的反複确認,童啟哭笑不得,“是,他們說的縣案首确實是我,但那書院是我師父的,我隻是暫時幫忙管理。嗯,今年的徒弟已經收完了,再多教不下,您放心,我也是鄉裡的一份子,有需要幫忙的地方,定直言不諱。”
一番話,令村長喜不自禁,直拍着童啟的肩膀,連稱“好小子”。
這可是自己村裡出來的第一個文化人啊!
而且還會源源不斷帶着更多的文化人過來!
假以時日,還怕他們村子裡出不來當官的嗎?怎麼也得使勁兒籠絡住啊!
感受到了村長出奇的熱情,童啟沉吟了一下,突然想起什麼,“這樣,正好我們書院如今需要一個幫忙看守大門、保護學生安全的人,薪資雖不算太高,一個月隻有200錢,但管吃管住,待遇還算不錯。如果村長有合适的人可以推薦一下的話,那便算幫了我大忙了。”
200錢,在大奉朝,确實不算太多。
可在這種村子裡,卻俨然已經是極好的工作!
看着周圍一瞬間亮起的眼睛,村長連忙攔在衆人面前,将童繼本給拎了出來。
那人看起來不過三十多歲,但身高壯碩威猛,幹練十足,隐隐有種行伍之氣,可手上卻拄着一根拐,走起來一颠一跛的。
村民們見到是他,争搶的心頓時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