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仙君眉目疏淡,五官卻棱角深邃,渾身清逸出塵,宛若谪仙天降,那雙素來清寒的黑眸,此時醞釀着不為人知的情緒,他低垂着長睫,視線率先尋到了祝灼華的身影。
褚懷序單是說了一個字,言語中的不容置疑,更是讓帷幔後的各宗掌門都蹙了眉,這番做派,仿佛天生就是那讓衆人敬仰的上位者。
被這一幕驚得怔然良久的萬千弟子,待終于回神過來,盛會達到了空前的喧嚣。
在聲徹雲霄的盛會裡,祝灼華臉上的笑意倏地冷了下來,她竟是不知,五百年前不告而别的、從小寄養在魔界的棄子,如今搖身一變,成了那風光霁月的小仙君。
兩人視線交錯,瞧清楚祝灼華眸中的冷意後,褚懷序垂在長袖裡的指節一點點收緊,原來她那雙常年含笑的眸子,也能擁有如此刺人的目光。
褚懷序眼神稍黯,心髒像是蓦然被人攥緊,呼吸也變得困難起來。
她生氣了。
祁珣的目光凝在下方擂台中央的倩影,他看不出祝灼華的修為,要麼對方是用了什麼仙器隐去修為,要麼,她的實力在他之上...
方才被祝灼華打破的結界,此時正被人用靈力修複着,帷幔後又緩緩走出幾人,赫然是各宗的掌門人。
“小仙君,瓊阆盛會素來沒有讓外人參與的情況,何況來者...是魔界唯一的公主,若是有什麼差池,隻怕魔主那不好解釋。”
說話的是流光宗掌門,柳不絮。身為法修,出手彌補殘缺的結界,不過順手的事,隻見她指尖萦繞着靈力,道出的字字句句卻如此驚人耳目。
祝這個姓太少見了,幾乎是祝灼華道出姓名的那一刻,這些對魔界有所了解的人便知曉她是何身份。且傳聞中魔主極其疼愛那位掌上明珠,甚至為了安心陪伴小公主,更是一舉退出山海域的管轄,不再摻和外界事宜。
可如今卻告訴他們,此時站在擂台上的,便是那被寵上天的魔界公主?
雖然魔界退隐上千年,可衆人對魔界的印象根深蒂固,因此會場衆人看向祝灼華的目光也變了意味,謾罵與質疑并存。
祝灼華聽着周遭的聲音,斂了斂嘴角上揚的弧度,她轉眸看向說話的柳不絮,揚聲道:“前輩放心,此舉後果,我一人承擔,諸位隻需将我當成萬千弟子中的一員就好。”
柳不絮薄唇輕抿,垂眸看着那位笑眼盈盈的魔界公主,心底沒由來的煩躁,她不過是想随意找個理由拒絕這檔麻煩事,卻不想被這祝灼華輕易掀過。
褚懷序那雙黯淡凝霜的黑眸掠過柳不絮,他轉身朝帷幔走去,語氣寡淡,“若無其他事情,便開始吧。”
這話無疑拂了柳不絮的臉面,她面色微僵,半天沒有動靜。
“這次瓊阆盛會,可熱鬧咯...”無衍宗掌門餘光瞥了眼柳不絮那吃癟的模樣,隐着笑意,率先提步往裡走。
主持仙子早已恢複了素日清淡的模樣,她再次來到仙台邊緣,宣布盛會正式開始。
會場四周是一層一層的高階,此時上面人潮湧動,看起來無序地移動,實則都是有目的地去往各自擂台。
祝灼華見自己如此輕松便進了瓊阆盛會,眉尾輕揚,尋到屬于自己的擂台後便朝那方向走去。
雖說少不了褚懷序那家夥的幫助,可這不正說明他心裡有愧麼,祝灼華冷哼一聲,索性将人抛之腦後。
“她的修為,你可看出來了?”池意禾在結界破裂時,目光便一直凝在祝灼華身上,她不是沒有察覺出周圍人的目光是何意,隻是多年來,她早已習慣面對所有人的打量。
而祝灼華顯然也是習慣這一切的,她不卑不亢地與柳掌門搭話,甚至親切稱人為前輩,這是她與生俱來的自信。
祁珣本命劍上的穗子輕晃,他聲線不大不小,剛好能在嘈雜的環境裡,清楚傳入池意禾耳中,“看不出。”
池意禾下意識抿了抿唇,長睫顫垂,喃喃道:“是嗎?”
兩人沒再說什麼,相互别過後也随着人群散去。
“你看,那魔界公主朝這邊走來了。”無衍宗的人用手肘碰了碰旁邊人的小臂,語氣含着難壓的新奇。
花十七的情緒稍稍内斂些,他側目瞥了眼,眉骨忍不住微揚,靠得近後便愈發覺得這人美得令人心顫,“咳,想必是去旁邊音修或法修的擂台吧。”
祝灼華方才所站的擂台是六個擂台中最大的一個,那裡沒有任何指示牌,想必是另有他用。
從魔界出來後,祝灼華便一直在了解外面的山海域,與魔界不同的是,山海域共分為了六個宗門,赤霄劍宗、體修無衍宗、藥修昭芫宗、音修玉笙門、法修流光宗與佛修明殊寺。
由于藥修需要用到明火,便将昭芫宗的比試安排在了會場外,所以整個會場早在開始前便将所有的藥修分了出去。
祝灼華目标明确,她徑直朝無衍宗走來,打算先在擂台下看一局。
見人停在了身側,花十七好似嗅到随風飄來的馨香,渾身的毛孔都緊張起來,他盡力無視身邊之人瘋狂搖動他袖子的動靜,擡手握拳于唇邊輕咳一聲,“公、公主,這裡是體修的比試場,音修與法修的擂台還要往前走。”
“叫我名字就好。”祝灼華被這聲稱呼逗笑,又想着人家好心提醒,連忙收斂笑意,眉眼彎彎的瞧着人看,“我是體修,應該就是在這吧。”
花十七被祝灼華明豔的笑容晃了神,他愣愣的不知在答些什麼,“噢、噢...”
“啊?”花十七另一側的人探身驚呼,渾然忘記了方才他有多緊張,花二十目瞪口呆,“你是體修?”
自從祝灼華靠近這邊後,無衍宗的人都有意識地放輕了交談聲,因此祝灼華是體修這消息迅速傳遍了四周,離得近的也絲毫不掩飾臉上的驚異,紛紛轉頭朝祝灼華看來。
祝灼華身姿修長纖細,背影纖薄盈滟,沒有半點體修的影子,也不怪無衍宗的人會如此瞠目結舌。
花十七雖然也被這消息驚得啞聲片刻,但很快回神過來,他拉着花二十的小臂将人扯了回來,肅聲道:“二十,勿要無禮。”
祝灼華倒是很快擺了擺手,壓根不在意這些,“無妨,請問上擂台有什麼規則麼?”
“擂台一般分兩種,一種是按照宗内事先安排的順序上去比試,另一種是自己站上擂台,任何人都可以來挑戰,也就是搶擂主的形式。”花十七簡明扼要地同人解釋着,隻是聲線仍有些緊張。
祝灼華颔首應道:“懂了。”她朝前走出幾步,又似想起什麼般,倏爾回頭,“你叫什麼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