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灼華打着呵欠,起身朝不遠處的丘頂走去,沙粒輕陷,簌簌地在腳邊滑落,在激蕩的沙海上留下一行足迹。
涼風拂過,那身灰藍色的弟子服在濃夜裡顯得格外孤寂,祝灼華視線落在祁珣的背影上,腳步微頓,眨了眨眼後繼續走上前。
“該我守夜了。”
祝灼華索性在他旁邊也坐了下來,手掌後撐着沙地,微微仰頭看這無限銀海。
夜晚的沙粒愈發變涼,剛一碰上還有些冰涼的觸感,随着手掌陷入其中,暗層裡溫熱的沙子便覆了上來。
旁邊的人久久沒有動作,祝灼華不由得偏頭去看,卻不曾想撞入一雙漆若點墨的眼眸。
“怎麼?你不困嗎?”
祁珣搖搖頭,眨着眼睛移開了目光,望着前方起起伏伏的沙海。
祝灼華不由輕笑出聲,她道:“你有什麼事要問我嗎?”
祁珣背脊微僵,嚅嗫片刻後才道:“祝姑娘,我應該與你素不相識,為何你會事事幫我?”
無論是盛會第一日的擂台切磋,還是在秘境裡絞殺同階異獸,祝灼華好似都在為她提供一個很好的進步環境,可兩人非親非故,為何要做到這種地步。
“因為...我善良?”
祝灼華歪頭笑道。
“...縱然如此,但祝姑娘好似隻對我這樣...”祁珣聲音低了下去,臉頰仿佛頓時燒紅了般,垂眸緊抿着唇。
這下輪到祝灼華沉默了,她就這麼撐着手,盯着天空裡的一顆明星,久久不語。
祁珣被這突如其來的靜默搞得有些坐立難安,他内心惶惶不安片刻,終是有些耐不住了,遲疑道:“抱歉,我...”
“祁珣。”
“嗯?”
突然被叫到名字,祁珣赫然轉眸看向祝灼華,可後者依舊微仰着頭,就這般柔聲問着自己。
“你的家人,在人間還是山海域?”
祁珣微怔,許是根本沒想到祝灼華會問這個。
“現居山海域。”
他的家庭的确沒什麼好說的,因為是凡人出身,所以族中會修煉的人并不多,他雖說是天賦異禀,但起點比别人低。
因此當初考入赤霄劍宗後,他花了兩三年的時間沖到前排,此後祁珣的名字才逐漸活躍在山海域衆人口中。
而祁家在人間雖算是高門大戶,但随着祁珣當上首席弟子,搬入山海域後的祁府家也不過是茫茫人海中的一員。
祝灼華輕輕颔首,終于坐直身體,對上祁珣的眼眸,坦言道:“我幫你的确有原因,隻是現在還不是時候,所以我不能告訴你。”
祁珣見祝灼華一臉真摯,就這般将自己的心思道了出來,讓人措手不及。
“祝姑娘,你的性格真的很好。”祁珣不由垂眸輕笑,祝灼華這般直率,好似根本不擔心自己會提防警惕。
“有嗎?”
祁珣眼眸微微眯着,溫聲道:“嗯,你好似與誰都能相談甚歡。”
今日的花十七也是,他一眼便能瞧出花十七是何心思...
可祝灼華覺得這并無不妥,她自幼這般,與人交往不論性别,不論身份,隻要能玩到一處,她皆以友善待之,“那也沒有吧,比如你們隊伍的柳姑娘。”
“...抱歉,柳溱她隻是...”
“我沒有怪她的意思。”祝灼華總算是發現了這些人的共性,都喜歡替别人道歉。
她無奈歎道:“隻是想給你舉個例子,我并非是所有人都喜歡的。”
“比如我魔界人的身份,山海域接受不了的大有人在,而我隻是想做好自己,别人待我如何,我便待她如何,僅此而已。”
祁珣眸光微動,無聲颔首。
終于将祁珣勸回去休息後,祝灼華坐在丘頂上抱着雙膝,歪頭擱在膝上,餘光看着回到篝火旁的祁珣。
祁家在山海域并不出名,隻能算是小門小戶,這與她打聽來的消息一樣。
隻不過讓祝灼華疑惑的是,明明祁家之前亦有出名的修煉之人,為何不曾搬到山海域來,而是在祁珣坐穩劍宗首席弟子後,才來到山海域。
這很奇怪。
之前她探過一次山海域的祁府,并未發現異常,難道問題出在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