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今日我們不打聽祈明珠的消息了嗎?”徐川柏望着對面專心緻志吃東西的祝灼華,不由小聲提醒,生怕對方忘了。
祝灼華并沒有停下吃東西的動作,反而在思考事情。
昨日祁珣并未介意祝灼華故意吊人胃口的行為,反而展眉笑道:“有人主動幫我們解決問題,為什麼要拒絕呢?”
祝灼華到底沒有當場說出答案,因為祁珣說他要回去好好想想。
而昨夜她們的住宿,也由祁珣一同安排了。
這麼說來,祁府也算是人界京城的高門貴族,依祁珣的身份,做到這些也算舉手之勞。
祝灼華眸光黯了黯,關于祁府,這次說不定是個好機會。
見祝灼華久久不回話,徐川柏隻以為她講究食不語的習慣,便也不怎麼在意。
直到身後再次傳來細碎的交談聲,祝灼華這才停下進食的動作,撚着帕角緩緩擦拭嘴角,雲裡霧裡地回答徐川柏先前的問題:“幫人也是幫己。”
“看來祝姑娘很喜歡這裡的美食。”祁珣與柳溱從不遠處的客棧走來,他視線觸及到祝灼華面前的好幾個盤子,溫聲道。
辟谷後的修煉之人,很少有口腹之欲,因為他們大多将時間花在了修煉上,便逐漸遺忘這件事。
但也不是沒有像祝灼華這般,對各地美食好奇的人。
祝灼華眯着眼點了點頭,仿佛是很肯定這家早點鋪的味道。
柳溱一臉不爽地看着這兩人的互動,意禾姐不在,這祝灼華便絲毫不掩飾了,昨晚更是主動要求想與祁珣哥一同破案。
明明自己的事情都還沒有解決,卻來幫别人探索案件,這不是故意找存在感是什麼。
“如何,想了一晚上想出來了嗎?”
祝灼華并未起身,反而示意來人先坐,畢竟人還沒來齊,倒不如坐下說話。
祁珣聞言順勢坐下,神情尴尬了一瞬,爾後颔首笑道:“昨日是我急躁了些,竟将話中如此大的問題遺漏了。”
“祁珣哥你知道了?快說來聽聽。”
其實柳溱早就想知道答案了,但又拉不下臉去問祝灼華,昨日不得不按捺住自己的好奇心,直到現在。
祝灼華有些好笑地瞥了眼柳溱,後者微怔片刻又無聲朝她冷哼。
祁珣也不再兜圈子,娓娓道來。
“其實昨日老闆娘應當是無意識中,已經将真相說出來了,隻是後面發現我們越問越細,便改了供詞。”
“第一次她說看見了來挖屍體的黑衣人,第二次卻說自己沒看清,好似在夢裡。”
祁珣說到這也忍不住輕輕笑了聲,“倘若她沒有看見來挖屍體的人,又怎麼會直接說出盜竊之人所穿的衣服顔色呢。”
徐川柏聞言眉間略有疑問,“萬一她是随口一說呢?”
祝灼華手指繞着杯沿,出聲問道:“那她為什麼不說白衣人,灰衣人,也不說是那些人,反而十分精準到來者是穿黑衣服的人?”
“常識來講?夜晚盜竊之人為了不容易讓人發現,大多都會選擇穿黑衣服的。”徐川柏皺着眉頭思索。
祝灼華搖了搖頭,“并不會,我們隻會下意識地說出自己已知的東西,除非是早有對應,否則她在說出黑衣人之前應該會有所停頓。”
說完,祝灼華擡眸看了眼祁珣,後者了然,立馬回想道:“當時她說得很順口,應該沒有臨時改口的意識。”
柳溱也下意識問道:“那她萬一早有對策呢?”
祁珣顯然是明白了祝灼華如此笃定的原因,他搖搖頭道:“她在與我們說這件事的時候,并不知道我們是為何而來,對于前來消費的客人,她沒有警惕提防的必要,你仔細回想當時她的态度。”
“很...谄媚?”柳溱有些不确定。
“嗯,這種對客人的讨好态度,便能夠說明她在下意識裡不會說謊。”祁珣手指點在木桌上,顯然因為自己的案件有所突破而感到愉悅。
徐川柏也一臉恍然大悟的模樣,在一旁小聲驚歎。
見柳溱仍是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樣,祝灼華挑了挑眉,笑盈盈道:“若你實在不信,我們現在就去當面與那老闆娘對峙?”
柳溱被人這麼一激,不由緊抿唇瓣,爾後冷哼道:“去就去。”
剛好這邊說完事情,姗姗來遲的妙淨才從客棧那方走過來。
其實昨晚大家并沒有商量出發的時辰,便自動認為人齊了就出發。
不過現在圍在桌子旁的四人…
一個因為嘴饞被窗戶飄進來的香氣所吸引,一個因為聽見祝灼華的動靜陪同過來的,一個因為有些認床睡眠覺淺,另一個則是害怕人被祝灼華勾引走的。
總歸來說,妙淨看見早點鋪坐得整整齊齊的一桌,難得第一次對自己的作息産生了困惑。
“人齊了,走吧。”祝灼華朝妙淨揚了揚手,擱下銀子後便朝妙淨的方向走去。
前往臨鸾堂的路上,徐川柏将方才他們所讨論的事講給妙淨聽,後者神情并未有多大吃驚,隻輕輕點了點頭,淡聲道:“原來如此。”
“欸?佛女也早有猜測嗎?”
“沒有,隻是覺得祝姑娘心思缜密,竟然連這麼細節的地方都注意到了。”
柳溱聞言難免有些不爽,此時涼冷嘲熱諷着:“哼,穿黑衣服這點任誰多想幾次也能發現吧。”
妙淨并沒有與人争執的意思,隻是自顧自地解釋道:“不止這點,身穿黑衣服隻是一處疑點,推測出結論還需結合對方的身份、态度等等。祝姑娘明明不在現場,卻仿佛是親自詢問了對方。”
走在前方的祝灼華聽見這話,雖說也沒有妙淨所說這般神奇,但畢竟是誇她的,心裡也直樂呵。
祁珣側首見祝灼華那雙靈動的雙眸仿佛盛着光,嘴角抑不住上翹的模樣,自己也忍不住微彎起唇角。
...
臨鸾堂白日裡的客人并不多,街前的車水馬龍與偃燈熄火的店内,恍若隔有境界。
門庭廊首縛着彩色縧布,現下隻有兩名小厮在守。
而二樓的瑤窗旁趴着三兩名女姬,藕白般的手臂從輕紗袖口中露了出來,塗着殷紅蔻丹的纖手撚着香帕,見偶有路過的客人,還會輕輕搖着喚人。
“昨日我們是下午來的,來往的客人還算多。今日人少,也許老闆娘會耐心一些。”祁珣總歸是不習慣來這種地方,他握拳于唇邊輕咳一聲,視線有些不自然。
祝灼華點了點頭,腳下步伐并未停下,身邊的徐川柏不由問道:“咳,那我們該怎麼和對方說呢?”
祁珣沉吟一番,若是他的話,也許隻會上前同守門的小厮商量,再讓對方安排與人見面。
但此時祝灼華神情冷靜,仿佛早有想法。
出乎意料的,祁珣除了對自己的信任外,莫名覺得祝灼華今日定會讓大家見到臨鸾堂的老闆娘。
“喂,祝灼華,你就打算這麼直接進去?你以為那老闆娘是什麼好說話的人?”柳溱眼見祝灼華越走越快,絲毫沒有與大家商量的打算,她不由出聲質疑。
柳溱仍在後面低聲讓她停下,但此時的祝灼華已經氣勢洶洶地來到臨鸾堂門前,并且直接忽視守門的兩名小厮,快步走了進去。
兩名小厮早就注意到這邊幾位氣度不凡之人,更别談為首之人擁有着驚人容貌,本以為隻是路過的哪家深閨小姐,卻不曾想徑直朝他們這地兒來了。
“欸、欸,這位...姑娘,這裡是...臨鸾堂。”一名小厮連忙追了上來,想要伸手攔人又怕自己惹到不該攔的貴人,因此他虛虛伸手,不住地彎腰跟在這群人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