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喲,諸位這是看什麼呢?我這人性子古怪,諸位若是再看下去的話,眼睛莫不是都不想要了?”
親眼見識了這人一腳踹碎客棧門的豐功偉績,此刻聽了這番赤裸裸的威脅,誰也不想惹禍上身。
衆鬼立刻看天看地看桌子,就是不敢再往那個方向看一眼。
紅衣公子滿意地點點頭,笑吟吟地再次看向燕鶴青:“好了,這下沒人看了。我們繼續。”
燕鶴青看着他,居然也真心實意地笑了起來,将手同他的手緊緊握在一處,緩慢擡到了桌子上。
而後,手指輕輕繞着他的手碰了一圈,“咔嚓”一聲,她平靜地松開手,紅衣公子的手軟綿綿地倒在了桌子上。
顧嶼目瞪口呆,烏歸瞠目結舌。白衣公子神色不變,紅衣公子反倒大笑起來。
燕鶴青并沒有去管他們的反應,自顧自從桌上取過茶壺,将茶水傾倒至手上,微微擰眉,取過手帕仔細地一點點擦拭幹淨。
她站起身,看了看桌上那隻癱軟的手,面無表情道:“你這隻手的骨頭斷了,三日内記得找人接好,不然便是永遠廢了。”
頓了頓,又冷冷瞟了紅衣公子一眼,嗤笑道,“還有,你也不适合女扮男裝。”
言畢,看向顧嶼同烏歸,眼眸微眯,不悅道:“熱鬧看夠了就滾回去睡覺,方才在這坐着裝聾作啞,怎麼?是坐久了現在腿也斷了?”
聽了這番斥責,烏歸立刻條件反射地想跪下,顧嶼手疾眼快一把拉住他,低聲下氣地賠笑臉:“沒斷沒斷,睡睡睡,馬上去睡。你消消氣,消消氣啊。”
燕鶴青冷笑一聲,聽了他這番話後火氣更大,決定平等地創死每一個人。
她轉過身,看向客棧内其餘或不知所措或還不怕死偷偷往這邊瞄的衆鬼,一步步走過去,聲音冷若冰霜:“今日之事,諸位若是膽敢吐露出去半個字,我并不介意讓諸位餘生都變成啞巴。”
衆鬼唯唯諾諾,低下頭不敢多言。
紅衣公子扯了扯自己耷拉在桌上的那隻手,側過身語氣森然道:“美人還真是貌美心仁慈啊。
我若是你,此刻就将他們全都殺了。這世上隻有死人,啊,不對,死了的鬼才最靠得住。”
這人簡直有病,衆鬼冷汗涔涔。
白衣公子轉過身沖他們行了一禮,溫和道:“諸位勿怪。我家公子隻是喜歡開玩笑,其實并無惡意。”
顧嶼默默在心底翻了個白眼,誰家好人開玩笑動不動就殺人啊,這話鬼才信。
但大約是因為白衣公子周身氣度太過脫俗出塵的緣故,明明隻是普通安撫的話語,從他口中說出來卻莫名令人信服。
衆鬼勉勉強強還是信了。
紅衣公子冷哼一聲,不再言語。
白衣公子微微歎息,走上前向燕鶴青行禮賠罪:“是我家公子行為莽撞冒犯了姑娘。
姑娘也已懲戒過了,既如此,懇請姑娘大人不記小人過。若仍有怒氣未消,随意往我身上發洩就是。煩請莫要牽扯他人。”
這話說得實在體面,衆鬼眼淚汪汪,齊齊點頭。
顧嶼咋舌,好人惡人真是讓這兩人玩得明明白白。到頭來怕還是燕鶴青吃了虧。
燕鶴青卻似乎不這麼想,她從這話中敏銳捕捉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
回過身看向那白衣公子,将人從頭至腳打量一遍,眼神十分微妙:“你是說,怒氣未消的話,我對你做什麼都可以?”
白衣公子沒想到這人真的會提出這種無禮要求,但衆目睽睽之下,不好違逆自己已說出口的話,隻得硬着頭皮道:“……是。”
猶豫片刻,又補充道,“不過,煩請姑娘不要提過于出格的要求。”
燕鶴青先是看了仍坐在桌子前的紅衣公子一眼,不知想到了什麼,唇角揚起一抹玩味的弧度。上前一步,伸出手輕輕觸上了白衣公子的臉。
指腹傳來溫潤的實感,燕鶴青的手緩緩撫過他的面頰,再由眉宇淺淺滑至唇畔。這張臉的手感竟意外地不錯。燕鶴青的心情莫名好了幾分。
但還不夠,遠遠不夠。傷害這種東西,總得百倍千倍地還回去,才能讓始作俑者真正将這種痛苦銘記在骨子裡,不敢再犯。
她一邊摸一邊學着紅衣公子先前的色鬼做派,笑眯眯問道:“公子今年多大啦?家住何處?可有婚配?”
她的容顔本就生得極妖冶豔麗,平常神色冷淡時隻會叫人望而生畏。
但此刻寒冰驟然融化,妖冶豔麗的花瞬間舒展綻放,讓人隻是看着就移不開眼,明知有毒又甘心沉淪。
衆鬼一時有些看呆了。白衣公子微微垂眸,睫羽如煙,任由她蹂躏自己的臉,耳根微紅,并不答話。
氣氛正好,烏歸看得聚精會神,隻有顧嶼困了。
“咔嚓”一聲,紅衣公子面無表情地給自己接好骨,而後擡手将整張木桌向燕鶴青的方向砸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