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得不半隻手撐在沙面上，還挺硌人。

周上稍擡眉眼，不服氣，不服輸，迎着江故的話順勢而上的挑釁和慶幸感滑過：“原來你想做這個？”

周上也沒給江故反應機會，抓着江故一隻手腕，撐起身，人真跨到江故腿上坐着。

江故眼裡閃過一絲驚訝，看周上一眼，又垂下眼，笑。

“這樣暖一點兒嗎？”周上垂着腦袋看江故，聲音輕柔，沒帶笑，聽着挺認真，實際更像調情。

清晨是清涼點兒，海邊風還大。

周上擋在江故面前，但這裡的風是四面八方朝他們灌過去的。

鑽進他們的背心裡，鑽進他們的短褲。

冷，又沒那麼冷。

周上坐上去後，溫度從兩人接觸到的地方開始發熱。

周上垂着眼睛看着江故，慢慢低頭靠近。

江故和他對視一會兒，擡起手，将一塊兒餅幹塞進周上嘴裡。

周上皺了皺眉，但還是叼住了那塊兒餅幹。

江故用食指在那塊餅幹上點了點，示意周上吃下去。

周上咬着餅幹依然靠近。

江故後退，手指抵在餅幹上，用隻能抵着一塊兒餅幹的力度阻止周上繼續。

周上把餅幹咬斷了，江故接住了剩下的半塊，想喂給周上，可周上以沉默拒絕。

江故看着他，用眼睛傳達出疑惑的意思。

周上隻是眯着眼回看江故。

兩雙眼睛看着彼此，望着彼此，眉來眼去，眉目傳情……

江故看來沒理解周上此刻的意思。

“你吃。”周上看着江故，大概有江故不吃這事兒就沒完了的警告意思。

江故笑了笑，沒說什麼，把半截餅幹吃掉。

周上再靠近，又被江故躲開。

江故帶着笑挑着眉看向他：“我們複合了嗎？”

周上這下真是瞪着江故——怎麼，我們都一起約會一起泡澡一起睡一起私奔了，你跟我說我們還沒在一起？

氣剛升起來還沒兩秒，周上又覺得的确理應如此。

什麼事情都該講究個儀式感，總不能叫江故沒名沒分和他親。

這麼一下，周上那顆熱烈跳動着的心髒倒冷靜下來些。

像關了火的沸水，仍是熱的，隻是不沸騰了。

周上定定地看着江故幾秒，心思也逐漸端正起來。

他正打算起身，被江故拉住手。

“生氣了？”江故問。

“怎麼會？”周上沒有絲毫猶豫就回答了。

江故仰着頭看周上，說實話，他這時候還真有點兒判斷不出來周上是不是真的生氣。

他的原意也不是想惹周上生氣。

江故也很沉浸在和周上的約會裡，想要這段回憶是美好的。

他一時間也不知道應該說點兒什麼。哄人這事，他和周上都不是很在行。

江故：“我……”

周上：“等我一下。”

海邊天色快明亮起來了。

遠遠的海平面那邊似乎露出了一點兒太陽的輪廓。

不過周邊天空的顔色沒有變，隻是有些明亮的黃色。

海的那頭看起來好遠好遠。

周上跑開了。

“等我。”周上強調。

江故看着他跑到馬路邊，還沒知道他要幹什麼。

天色一點一點亮起，雲層也一點一點變成通透的似黃似紅的顔色。

周上越走越遠。

江故看着海平面上逐漸升起的太陽，一股很淺的對未來的期待漸漸充盈他的心髒。

沒過一會兒，周上大步走回來，捧給江故兩手的花。

“送給你，”周上帶着笑說，“我今天也還是很喜歡你。”

比花還燦爛的是周上臉上的笑容。

遇上和江故有關的事情，周上總是笑。

愉悅的笑，驕傲的笑，慶幸的笑，要回想當時做了什麼，其實沒法回想起來，隻是那股幸福的感覺萦繞在心、在記憶裡。

好像在他身邊，生活就能變得簡單和快樂。

江故也是一樣的心思。

分開的時候刻意不去想，在一起的時候經曆過的幸福和快樂是其他事物無可替代的。

也許不是周上，也可以是其他任何人。

可是已經遇上了周上。

當時聽到了名字聽到的被讨論的人是周上，坦蕩大方锲而不舍追求他的人是周上。

帶他去嘗試了很多他沒嘗試過的事情的人是周上。

讓他來上節目的人是周上。

兜兜轉轉，令他動心的人還是隻有周上。

周上捧着一手的野花，紫色的牽牛花之間夾雜了幾朵潔白的小雛菊。

江故先留意到周上手上的傷口。

他伸手點了點那傷口邊緣，很小很小的一個口子。

江故不碰，周上興許都不會留意到，也沒覺得疼什麼的。

“喜歡嗎？”周上隻是滿心期待地看着江故。

紅色的太陽在他身後升起來，海水上彩光蕩漾，沙子也染上一層清淺的绯紅。

“喜歡。”江故手往上伸了一點兒，抓住周上手腕。

他在周上受傷的那根手指指背表面輕咬了一下，又用嘴唇在那傷口上很輕地碰了一下：“謝謝你。”

這種輕微的觸碰好像很容易讓周上的心跳情不自禁地加速跳動。

好吧。

他也知道江故喜歡他。

不說有百分百的自信吧，畢竟凡事沒有絕對，他也不想因為太過自滿而失去江故。

至少有99%的信心。

他送花給江故，是因為想要對江故好。

是因為喜歡江故。

隻是因為喜歡江故。

江故也喜歡他，那就沒有比這更好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