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大人？”她試探地開口。

“少套近乎！”一個禦林軍上前一步，橫刀呵斥。

沈甯音就懂了，先前隻是猜測，如今坐實了他就是之前那位副使大人。

可沈甯音更迷茫了，那日在婚宴之上，自己也沒如何，他即便在诏獄裡受了刑罰，也不該算在自己頭上啊！

百思不得其解之際，婆子拿着鑰匙回來了。

薛岚不再看她一眼，一聲令下，禦林軍魚貫而入，庫房裡的财物，一箱接着一箱往院子裡搬。

沈甯音抿了抿唇，又叫人拿來了庫房的冊子，如此一來，薛岚便要抄沒家資，也可按着冊子來，侯府免了被打砸，禦林軍也省了事兒。

沈甯音的态度說不出的好，卻也遠着這尊殺神，唯怕一個不小心這薛岚是會直接砍殺的。

等一切事了，已經是傍晚時分。

所有人的巴望下，薛岚走了。禦林軍押着大批财物往宮裡去。

“使司大人，那邊。”扈從朝着路邊一架馬車指，薛岚皺眉，走了過去。

馬車車簾色淺，從裡頭掀開來，有濃郁的香粉味。

“薛岚。”女子清亮的聲音從裡頭傳出來。

薛岚站在車邊沒動：“郡主，臣有公務。”

清河郡主索性将簾子撈起來，車中露出張脂光粉豔的面容來：“薛岚，你什麼意思？生氣也不能這般過分吧！”

“你不肯見我，還等着本郡主親自過來同你道歉？”

薛岚的手背在身後，面具遮擋，瞧不清表情，連聲音都聽不出悲喜：“郡主不必如此。”

清河壓柳眉揚起，咬着牙：“你我認識幾年，我也就這一回沒同你交代。”

“昌平侯因着長子之死，能掌軍十年，他沒這個本事，原就該把位置讓出來了。”

看他毫無反應，甚至不看自己，清河拔高了音量：“你這般态度！你可知你把人割了舌頭砍了手送來差點兒吓死本郡主！”

薛岚站在車外，根本不接話，周遭隻有清河憤怒的聲音。無論是仆從，還是軍兵，衆人哪裡敢有響動，統統都當沒聽見，生怕被牽連。

清河一雙粉面氣得通紅，薛岚從來都對自己極好，連聖人都有聽聞，唯獨這一次，他忤逆得徹底。

“你能坐上使司之位，都是因為我！”清河郡主大喊一聲。

這下，薛岚終于将目光落回了她臉上，眼神與聲音皆冷得像冰：“那麼郡主殿下大可以禀告上去，叫聖人撤了我的職。”

他說完，一拂衣擺，轉身便走。

“我不是那個意思……”清河郡主在話方出口之際就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

可薛岚走得很快，她踹了仆從一腳，要坐車追上去，可薛岚财物也不押了，直接離去。

“郡主，您何苦這般激他？您明知道薛大人能做到這位子是因着臉上傷得厲害，聖人又念着他幹爹的情分……想來聖上是要重用的。”

清河郡主咬着唇，眼睛都紅了：“我哪裡知道他這次會如此計較？”

想到這些年薛岚對自己的百依百順，清河就覺着委屈。她憤憤鑽回馬車：“回府！”

昌平侯府，時至傍晚，老夫人才悠悠醒轉。

她一醒，就想起事兒來，忙抓着昌平侯詢問：“怎麼樣？那些禦林軍可有做出什麼孽來？有沒有對你如何？”

昌平侯被她抓得緊，也顧不上憔悴，忙道：“母親，母親，沒事了。他們已經走了。”

昌平侯又略說了兩句聖人對侯府的懲戒。

聽到隻罰了财物，老夫人松了口氣：“這樣就好，些許銀錢，不打緊的。”

闵氏眼角抽了抽：“婆母！那可不是些許銀錢的事兒！”

沈甯音看了過去，秦耀陽也連忙去拉。

但闵氏實在忍不了了：“咱們府庫裡的東西都給搬空了！”

她這話一出口，老夫人眼睛一陣發黑。

柳郎中還沒走，連忙又上去給她治療。

“都怪你！說這些作甚？母親氣出個好歹來你就滿意了？！”昌平侯狠狠地瞪着闵氏。

闵氏被吼得一哆嗦，可他心裡極不甘心。

“你怪我做什麼？！”闵氏擡手就指向了沈甯音：“要怪就怪她！真真是個攪家精，還領着人來抄自己夫家！”

“咱們府裡若是敗落，第一個就不饒你！”

闵氏走過去拉着秦耀陽，帶着哭腔道：“你瞧你娶回來個什麼禍根！”

秦耀陽聞言，臉色也不好，他皺緊眉頭望向了沈甯音。

沈甯音站在那兒，身子挺直，默默聽着，目光裡沒有半點閃躲，毫無退縮地看向自己的夫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