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早過來請安,卻哭起窮來,是何道理?”
闵氏臉都白了,連忙走到老夫人跟前:“婆母,您就把我那地契還來吧。甯音若要,我賠她些别的。多賠個鋪子也成。”
若換了平時,老夫人興許也就順着她的話頭講下去了,可這會兒,她心情煩躁。
一邊是秦齊,另一邊是盼着有嫡孫的念想。
闵氏還要再說,門外就傳來了說話聲。
院外,沈甯音剛踏進院子,就感覺到有人在看着自己,她下意識回頭,正瞧見路的盡頭出現的秦耀陽。
四目相對,沈甯音平靜坦蕩,秦耀陽立刻避開了目光。
見他不動,沈甯音舉步就往裡走。
很快身後腳步聲起,男人的手扶住了她的胳膊,語氣沒了昨日的兇狠,軟得不像話:“甯音,我聽說你的腿傷着了,怎麼不叫人喊個軟轎。”
沈甯音沒說話,也沒甩開他的手,秦耀陽語氣更低了:“慢點,我扶着你。”
她就這麼被男人扶到了堂屋門口。
“甯音,你是不是在生氣?”秦耀陽停下腳步,輕聲問,又懊惱道:“我昨兒不是故意的。”
“大嫂那邊出了事,我一時心急,才……”
沈甯音聽着他說得頓住,這才抽回手,臉上是淡然尋常的笑意:“世子,我沒有生氣。”
“當真?”秦耀陽臉上露出個松了口氣的驚喜神情,男人握緊她的手,眼裡流露出感動來:“我就知道,甯音你不是那種小肚雞腸的人。”
沈甯音眼底有幾分譏诮,但她掩飾得極好。
秦耀陽這樣被寵壞的人,隻會覺着所有的錯處都會被輕易原諒,你若是承認氣着了,他反倒覺得是你的錯。
昨天以後,沈甯音便想通了。一想通,便也不在乎。
她這樣表情淡定,甚至對男人露出個溫婉疏離的笑來。一旁的染竹與蘭香卻是替她氣紅了眼。
“甯音,我今晚一定去你那。”秦耀陽握着拳,語氣堅決表決心。
沈甯音不在乎了,甚至覺着厭煩又好笑。
“再說吧。”她淡聲講完這句,撇下秦耀陽往裡頭走。
沈甯音的腿不是不疼了,昨天那麼嚴重其實是做給旁人看的,她也料定老夫人就算看出來,也不可能落自己面子。今天走起來依舊是疼,但她發現,心一旦硬起來,旁的疼也不過如此了。
屋子裡早有人禀告進去。秦耀陽也連忙前後腳跟了進來。
兩人一起出現,闵氏與老夫人也是驚訝的。
沈甯音行了禮,立馬被扶到了椅子上。她剛落座,老夫人就“狠狠”數落了一番秦耀陽。
左不過就是些諸如嫂子病了自有郎中,又解釋說多年的情分,秦耀陽隻把周婉當親姐姐。
老夫人的這些話,沈甯音想,連她自己都不信。
這是打量着已經進門的媳婦隻能捏着鼻子認下。
沈甯音坐在椅子上,不動如山。由着老夫人數落孫子,就是不接話。
闵氏想發作,可一看沈甯音低垂着眸光,臉上毫無血色,又想着如今昌平侯真救回來,自個兒桃花莊的地契也還在婆母手裡握着,隻盼着沈甯音顧着臉面别提這事兒。
闵氏忍得表情都有些扭曲,但現場沒人看她。
老夫人終于停了口,朝着沈甯音招招手:“甯音,你過來。”
沈甯音立馬擡起臉,走到老夫人身邊兒。
老夫人拉着她的手,用兩個人才能聽見的聲音小聲勸:“甯音,人生便如此,男人有些個不好,終歸還是你抓得不穩,新婚夫婦,哪有隔夜的記恨?我已經替你說他了。今天晚上,定沒有人去擾祁秀院了。”
沈甯音心裡有些不舒服。
老夫人的話狀似勸說,卻也有怪她沒能抓着自個兒男人心的意思在。
原本打算要些好處就罷的,可這會兒沈甯音卻是不想就這樣算了。
沈甯音擡起臉來,笑着道:“祖母,是我太小性兒了,我爹爹與母親從小教養我,侍郎府裡頭,我學規矩學得最好,如今卻是忍不下來,也暗自在心裡與夫君置氣呢。”
“孫媳十分慚愧。”她壓低眉間,目光垂到腳尖。
老夫人心裡熨帖,覺着自個兒敲打得剛剛好,正想再安撫兩句。
沈甯音卻是擡臉來,目光堅定地道:“孫媳自認為修養不夠,愧對家父教導,願自罰去寒山寺念經抄經七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