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爬到第二層,沈甯音已然累得趴在扶手上喘氣。
今生不比前世硬朗。
那時候在冷家,沈甯音要管的事情很多很多,偏偏冷家人人都是會惹事的主。她要操持家裡,還要應付冷元景,更得上心夫君房裡的一群小妾,和小妾的孩子。
事事離不得。
可現在,她還隻是剛出嫁的女兒,頂多隻是為着當初要入東宮而學了一年的射藝罷了。
沈甯音掏出帕子,手有些抖,冷不丁帕子也沒捏穩。
下一瞬間,一隻手掌穩穩當當捏住了那張帕子。
沈甯音蓦然擡頭,這才後知後覺的發現那态度冷淡眼神兇戾的公事大人就站在自己跟前。
薛岚面具下的眼睛盯着那帕子看,不知在想些什麼。
女子私物,尤其手帕這等東西,必是貼身放着的,藏在衣服裡,脂香粉溢,給陌生男子拿了去,足叫人羞臊。
沈甯音兩輩子加起來也沒将自個兒正用着的手帕給人碰過,當下本能地覺着心髒快了幾分。
她擡手要抓回來,還沒伸到,男人已經擡手将帕子按上她的額頭。
隔着帕子,感覺不到指腹的粗粝,卻能感受到他陌生的溫度。
沈甯音莫名覺着燙。燙得連耳朵都熱起來。
“我自己來。”她擡手,被薛岚躲過去。男人的眼神很兇,像是在看個死物。
沈甯音不敢動了,乖乖讓男人擦汗。她這會兒思忖,這薛大人是個公公,就算有那心,也沒那能力,她怕個什麼?
薛岚擦得認真細緻,擦完,将帕子塞回她手裡。動作略粗魯。
沈甯音愣住,這感覺怎麼像極了自己剛剛是尊落了灰的花瓶子。
“還能走?”薛岚嘴唇裡擠出三個字。
“能。”沈甯音收好帕子,點點頭。然後她扶着扶手往上挪。
她挪了兩個呼吸,薛岚就看了兩個呼吸。
沈甯音忽然感覺到天旋地轉,等反應過來後才發現自個兒被他扛了起來。
“你!”她瞪大了眼睛,失态地擡手拍打:“放我下來!”
很丢臉。
可是男人冷冰冰的話傳到耳朵:“閉嘴!再吵把你從窗戶扔下去。”
沈甯音不敢鬧了。
薛岚健步如飛,将人扛上三樓也不過幾個呼吸的時間。
沈甯音被扔到了椅子上,她心裡狠狠給這人又記了一筆。
忘恩負義!她方才這樣盡心替他遮掩,他竟這般對自己。
薛岚查看了一下床上的許冠生,連個正眼也沒給沈甯音。
很快,一條布巾扔到了沈甯音懷裡,薛岚居高臨下盯着她的眼睛:“别浪費時間。”
沈甯音正想說句話,後脖頸的衣裳已被他揪住,薛岚直接将她推到了床邊。
這等行徑叫沈甯音心中火起,她是自願幫忙不假,可薛岚憑什麼這般對自己?莫不是将自己當做了軟柿子?!
她救他出獄、幫他遮掩,沒想到遇着個狼心狗肺的!
沈甯音越想越氣,但低頭看見床上血人似的許冠生,到底是深吸一口氣先忍了下來。
她拿起一旁的小刀,和着溫水先幫昏過去的許冠生清理傷口。
這傷口大部分已經結痂,幾乎與布料粘連在一起,硬扯的話便要撕下來大片的皮肉,沈甯音看着都覺着痛。
手下人跟着他竟遭遇這等慘無人道之事,沈甯音又在心中暗暗腹诽了薛岚一句。
足足過去了三個時辰。
親信忙前忙後更換血水。
沈甯音終于将許冠生的傷裹好。
她滿臉疲憊地在一旁洗手時,正遇着薛岚照看完許冠生出來。
沈甯音直起腰,轉身看向他。
前世的時候,沈甯音曾跟着冷元景去外地為官,冷元景雖然有那麼多的兄弟,各個都在圖謀他的資源,可沈甯音嫁過去後才知,這男人的那些富貴公子哥兒的壞毛病一樣都不少。
遇着事情習慣性逃避,能破财免事兒的,都情願花銀子,也不會管家裡有沒有銀子。
在那些清貧地方做官做政績的年月,什麼事情落到最後,都是沈甯音去給解決的。
窮山惡水出刁民,轄區範圍内多的是山匪刁民劫掠,沈甯音的包紮技術,那是從一次次親自的實踐裡練出來的。
不誇張的說,就算是跟坐堂的郎中相比,沈甯音也有信心赢下幾分。
果然,本就話少的薛岚并未有什麼不滿的。
但他沒有不滿,沈甯音早就憋着許多不滿了。她當下冷了臉色:“怎麼了?大人這是還有什麼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