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婆媳當即一面說着話,一面往沈夫人與沈弦思親親熱熱地靠了過去。
這下,所有人看向沈甯音的目光就充滿了複雜。有同情的,有輕蔑的,更有幸災樂禍的。
“真不要臉,勾引男人之事鬧得連皇城司都要知道了,就是。”
“偏還一幅不知悔改的模樣,真下賤。”
“我看侯夫人說得是。”
“侍郎府真真是家門不幸啊。沈夫人,可千萬要節哀。”
各種各樣的低語從周遭飄到了沈甯音的耳朵裡。
不大不小的,偏正好叫沈甯音能聽着。
人不外如是,若然一人得勢,盡都巴不得上趕着去巴結,就好比現在的沈弦思,滿臉春風得意,連高高在上的侯夫人闵氏、還有那出身名門的大少夫人周婉,都衆星拱月般擡舉着她,哄着她,誇着各種不要銀子的漂亮話。
而當一人四面楚歌,再翻不了身時,那麼所有人都會後悔将才沒能早早附和了上頭人、失了先機,又都争前恐後要上來踩一腳。就好比如今的沈甯音。
沈甯音渾不在意惡言,她前世可聽多了。
但她委實也拿捏不準,沈甯音的目光越過幾人,直看向薛岚。心下不禁一沉。
她突然就想到,薛岚是打死不會認什麼勞什子妹妹,可他是薛督公的幹兒子,他老子都認了,薛岚還能不認?
所以,他在春阙街救自己,替自己療傷,也不過是貓兒捉了雀兒,逗弄一番?
沈甯音手指攥緊了衣袖,腦海中閃過了許冠生的臉,心下泛着涼。
她怎麼給忘了——自己與薛岚之間還橫亘着一個許冠生呢,他定是恨毒自己,今日又豈會好心來幫忙?
沈甯音閉了閉眼。
若說先前她心裡應對侯府衆人還有數,那麼現在再加上個薛岚,隻怕今日要吃大虧。
沈甯音不知道,當她垂下眼眸時,薛岚正好看着她,目光幽邃。
彼時沈夫人已經拉着沈弦思的手繞到薛岚身前。
皇城司番子們将才聽聞薛督公的大名,又見薛岚沒什麼表示,便也沒有攔阻。
這顯然更助長了沈弦思的氣焰,她得意又兇狠地剜了沈甯音一眼。
沈夫人笑着提醒道:“思兒,屋裡都是自家人,也不算亂了規矩,還不快喊人?”
沈弦思嬌嬌軟弱地上前去,有些羞意地福了福身:“薛岚哥哥。”
薛岚不适地凝眉,耳邊這聲音不像是平日裡慣使的,更像是夾着嗓子矯揉出來的,聽得他膈應。
沈甯音心底又沉了沉,沈弦思素來是個驕縱的性子,今日難得放小了聲量,聽起來怯生生的,搭配上她水靈靈的一雙杏眼,委實正是男人們會偏愛的那一類。
她私以為,薛岚便是不喜歡,多少也不會拂了臉面才是。那可是女子,也不是個犯人。
那知沈弦思話音剛落,薛岚就一把将繡春刀刀鞘抵在女子心口,戳得她驚呼了一聲。
“本官可沒有什麼妹妹。”薛岚面具下的眉頭皺緊了,聲音也染着冰。
“再亂喊,把你舌頭割下來。”
這話聽得薛岚背後的親信眼睛都瞪大了,主子從來惜字如金,今兒難得從那張金口裡頭蹦出來那麼多字,那是相當厭惡了。
薛岚性子冷,手裡的繡春刀更冷。
沈弦思驚叫了一聲狼狽地躲回了沈夫人身後,慘白着唇瓣渾身抖個不停。
若旁人說這麼一句,有可能是吓唬人。倘使這人叫薛岚,那麼對不起,他真幹過挺多割人喉舌之事來。
周遭的議論聲啞然而止,驚惶不安的氛圍充斥在空氣裡。
“薛使司!”昌平侯皺眉。
沈夫人與沈弦思是侯府客人,薛岚話都到這份兒上,昌平侯硬着頭皮也得管了。
隻是薛岚将渾身的煞氣一收:“本官非來辦差。”
薛岚沒有多說,沈甯音望過去的時候,他目不斜視,竟緩步走到上首,也不等昌平侯招呼着,他一擡袍擺自顧自落了座。
“侯府既有事,你們繼續。”薛岚眼都沒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