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夫人敢找沈夫人的茬,敢瞧不上侍郎府,除了是舊怨外,也是打量着昌平侯府并不看重沈家這門親。
沈甯音是個野種這種事,本就是從侍郎府傳出去的,她們私底下沒少嚼舌根。尤其依着跟闵氏的這層關系,盛夫人聽了一耳朵沈家人如何對世子夫人沈氏的袖手旁觀。
“二少夫人。”盛夫人飛快思忖了一瞬,便也鎮定下來,扯出個笑容看向沈甯音:“你母親到底不是親娘,你這麼站出來護着,怕是也沒人念你的好吧?”
“那也是咱們沈家的家務事,夫人有這個時間管别人家的閑事,不如好好理一理府院裡的瑣事。”
沈甯音不了解盛夫人,但卻是早将婆母闵柔的事兒打聽了個七七八八,她能在底下怎麼添油加醋說自個兒,沈甯音清楚得很。
沈甯音一句話說得莫名其妙的,等下一瞬,她沖蘭香點點頭。
蘭香便依着沈甯音先前的吩咐,拿出一包散碎銀子遞過去,笑丫鬟活潑,聲音也甜,笑眯眯道:“聽說盛大人最近喜得庶子,真是恭喜夫人了。”
她話音一落,空氣都寂靜了。盛夫人再沒了先前頤指氣使的淡定,氣得要坡口大罵,幾個人好歹拉住了。
民夫人驚慌失措地扯着盛夫人的袖子,沈甯音隻聽着盛夫人口不擇言:“你這小蹄子!别以為嫁進侯府用了些狐媚手段就能山雞變鳳凰了!你就是個李代桃僵的下賤胚子!”
這話就很不客氣了,除了地位高的盛夫人外,旁人都吓得戰戰兢兢。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沈甯音臉上,沈甯音卻絲毫不見惱怒。
人若被戳了痛處,最是容易破防,越罵,越是此地無銀三百兩。
想破掉謠言,最忌諱的,便是慌亂憤怒。
沈甯音彎了彎唇瓣,一個眼神,二三十個兇神惡煞的仆婢就圍了上去,其中還有一些侯府帶出來的護衛,一個個孔武有力,叫闵家衆人都看得膽戰心驚。
沈甯音略掃了一眼,闵家那個嫡子竟吓得躲到丫鬟背後去。看得人直皺眉。
這樣的下一代,闵家縱是行伍出身,又攀上昌平侯府這搜大船,将來也難免衰落下去。
闵家都這樣了,也難怪老夫人不給闵氏掌家。
些許念頭也不過瞬息,沈甯音的目光最後就落在了盛夫人臉上:“夫人可仔細着些,莫摔水裡去了。”
她懶懶的話音剛落,那些個手拿着長棍的家丁便福至心靈,耍把式般将棍子揮舞了一下。
先前這些人圍上來的時候盛夫人便已經退至船舷旁,這冷不丁再避讓,她整個上半身便往船外倒。
盛夫人發了一聲尖叫,好險給闵夫人抓了回來。隻是她頭上滿簪的珠翠掉了好幾隻,盛夫人慘白着一張臉驚魂未定的模樣委實太過狼狽。
沈甯音收了笑,聲音一如既往的淡:“我都提醒夫人了,夫人這般不小心,倘使出個什麼事兒,怕是還要訛上咱們侍郎府。”她提高了聲音,垂眸吩咐:“大嫂,還不差個人好生送客人離開?”
蔡氏都看愣住了,被沈甯音點到才回過神來。她攥着裙裾連忙吩咐底下的媽媽去辦。
沈甯音攏了攏鬥篷,将手裡變得溫冷的手爐遞給染竹。昌平侯府的仆從如潮水般退下。
盛夫人再不甘心,形勢比人強,這會兒也隻得憤憤離開。
長長的河上碧波粼粼,船過時,水聲都柔和得緊。
沈夫人原想着在晚輩面前充一下長輩的威嚴,誰知卻打臉得徹底,到最後竟然要沈甯音這個她口中的出嫁女、秦家婦不計前嫌站出來撐場面。
沈夫人實在沒面子,她原就給盛夫人氣得不清,便索性裝暈。
她這一暈,蔡氏、沈遠淮,還有沈家幾個女兒就真信了。
“這船上也沒有郎中,快些往回稍吧!”沈含鸢失聲大喊,船上本就人心不安,沈含鸢喊起來,就更亂了。
沈甯音站在不遠處,目光盯着沈夫人眼皮子下微動眼珠子,她前世跟着冷元景在地方上鍛煉過,人是不是真的暈她再清楚不過。
此時船娘已經被婆子們叫了上來,一看這情況,也是瞧出了門道,但礙于客人的臉面,船娘也沒戳破,隻面無表情道:“要回去也行,銀子可不退!”
沈引章心下着急:“這都什麼時候了,銀子能有母親的命要緊麼?”
衆人都催促着船娘掉頭,沈甯音卻是走到沈夫人跟前,居高臨下地瞧了瞧:“倒也不必這麼麻煩。”
蔡氏愣了一下,等看清沈甯音平靜的眼神和微微上翹的嘴角,很快便也猜到了不對。蔡氏也不慌了,拉着女兒站遠了兩步。
沈含鸢看此情形氣得攔在前頭怒視着沈甯音:“二姐姐,你要做什麼!母親含辛茹苦把你養大,你還延誤病情!是想害死母親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