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哭了?”秦耀陽很是心疼,拿帕子給她擦眼淚。
周婉溫順地接過帕子:“沒事。”她擡起臉,眼裡滿是希冀。
秦耀陽反應過來,将才輕松的心情一去不複返。他眼神有些閃躲,低頭将秦齊交給丫鬟先待下去休息。
秦齊一則是真困了,二則也是小孩兒天生對父親的怕,他分外乖覺地退了開去,屋裡的心腹下人見這情況,也都很識趣,将空間留給主子們。
不必周婉開口,秦齊毫不猶豫地将腰間裝着銀子的荷包放到周婉掌心。
周婉托着重量,眼裡閃過一絲滿意,可等她抽開繩子一看,裡頭全是銀子,沒見半張銀票。
她有些不可置信:“這些?”
周婉可是記得,往日裡秦耀陽打賞下人都大方得很,她原以為怎麼也能讨到一筆不小的銀錢,可沒料到竟這麼少。
人就是這樣,習慣了旁人對自己的鋪張,胃口也就養刁了。若再給事兒披上一層愛情的紗,那就會把感受放大、再放大。
周婉情緒突然有些上頭,眼圈紅彤彤的,難掩失望:“世子,齊哥兒可是你的親生子!”
秦耀陽看着她的眉眼,心虛又愧疚,語氣很柔和,握着她的肩:“婉兒,我知道,我都知道的。二十兩銀,多少也能夠得上生活。”
“不夠!怎麼會夠!”周婉哭出聲來:“你走的時候怎麼說的?你說定不會叫他吃下委屈吃下虧的!可你竟隻要來這麼點兒銀子!齊哥兒是你親兒子!不是什麼叫花子!”
那麼多年的情分,秦耀陽定是上心的,他看見周婉哭,心疼都來不及,就像個錐子往自個兒心上紮。可秦耀陽沒想到,素來溫柔的女人竟能說出這種傷人的話來!
“你說什麼?”秦耀陽不敢置信,身子一僵,松開了女人的肩膀。
周婉将才情緒上頭,這會兒也清醒過來。她張了張嘴想圓一下。奈何秦耀陽聲音比她快。
“婉兒,你扪心自問,我待你如何?”
“我待你比待齊哥兒都要好!為了你,我敢違拗祖母!違拗父親母親!為了你,我可以婚期一拖再拖,與全世界為敵!這次,因為你一句話,我便舍了臉面去問祖母,去問甯音要銀子!我甚至想到把從前給出去的東西讨回來換銀子給你!”
“可我萬萬沒想到!你竟然是這樣想我的!”
周婉攥緊了手裡的銀子,眼神哀傷、惶恐,複雜極了,若放在從前,她此刻早已經抱着他去哄了,可現在,經曆了那麼多次冷落、失望,周婉再難叫他這般簡單就打動:“耀陽,你口口聲聲說了是為我,可你平日裡打賞下人也都是十兩二十兩的!難不成我跟齊哥兒心裡就值這二十兩銀?!”
她如何能信?
周婉抓着他的袖子痛哭:“耀陽,你變了,你跟從前不同了,若你上心,哪裡能隻拿着二十兩來作踐咱們的兒子?”
秦耀陽看着眼前扯着自己袖子痛不欲生控訴自己的周婉,女人的眼淚将臉上的粉沖開一道痕迹,妝花了,再不複當年的精緻。他突然就感覺着陌生。
女人的表情扭曲到像是另一個人。
秦耀陽呼吸一滞,擡手推開了周婉。周婉猝不及防往後連退了好幾步,後腰撞在桌子上。
聽着女人的痛呼,秦耀陽腦子裡竟然浮現出另一張臉來。他竟然在想,若是沈甯音,她定不會這般急言令色,便是受了傷,也是小聲的,怕人擔心。
“耀陽!”周婉捂着後腰,擡頭看他。
周婉也給推懵了,她從來不曾想過,事事以自己為先的男人,竟然會為了幾句拌嘴的話而推自己!
慌亂隻在一瞬間,周婉咬了咬牙,忍着疼服軟,她露出了往日裡小意溫柔的神色,用最美好的角度迎上去,拉着秦耀陽的手:“耀陽,是我不好,我剛剛的話重了些,你不會生我氣的對不對?”
秦耀陽心裡五味雜陳,幾乎是下意識地将手抽了出去。他這樣的舉動叫眼前的心上人瞳孔地震,周婉幾乎要碎了。
秦耀陽連退了三五步,身子靠在門上:“抱歉,婉兒,我……我心裡好亂。”他一手捂着頭,别開臉:“你給我點時間,我想靜一靜。”
周婉心下一慌,想拉住他,奈何秦耀陽轉身就走,男人人高腿長,走得極快,根本沒給她任何挽留的機會。
周婉一個踉跄撲倒在了地上。遠處的秦耀陽已經沖進了夜色,隻隐約看得見随從們追過去時提着的燈火。
丫鬟們跑過來,就隻看見她們的大少夫人倒在門口哭得妝也花了,很是難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