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耀陽大大松了口氣,愈發覺着妻子溫柔賢惠。
隻是梁玉霜這事兒很快就傳到了各院兒主子耳朵裡。沈甯音将将把人安排住下,闵氏身邊的陶媽媽就過來相請。
陶媽媽來的時候秦耀陽還在屋裡同沈甯音閑談,見着這老奴婢來勢洶洶的模樣頓時就冷下了臉。
沈甯音低眉順目,放下手裡的賬冊,起身:“我這就跟你去母親處。”她的姿态做足,而果不其然,手腕一下子被秦耀陽拉住。
“甯音!”沈甯音聽着身後傳來秦耀陽不善的聲音,似乎是沖着陶媽媽去的:“母親叫她做什麼?”
陶媽媽愣在當場,她委實想不到世子爺會這般維護妻子,結結巴巴道:“哎呀,世子,夫人隻是找二少夫人去說些閑趣的話。”
秦耀陽眉頭皺緊“噌”地站起身來:“那我也去。”
陶媽媽一聽,立馬就犯了難,有些話兒婆媳之間能說,可是牽扯上府裡的爺那可就不妥當了。
見她躊躇,秦耀陽索性拉着沈甯音就往外走:“不就是安排個女娘麼?這事兒是本世子的主意,你們要問責便來問我,與甯音無關。”
他走得快,沈甯音給他牽扯得一個踉跄。正巧陶媽媽滿臉焦急地趕上來攔在夫妻二人前頭:“哎呀,世子爺,夫人跟二少夫人說說話而已。您别這樣……”
秦耀陽薄情的時候是真薄情,可倔強起來也是一根筋的,他氣笑了,死死盯着陶媽媽的那張老臉:“天地昭昭,朗朗乾坤,什麼話是爺聽不得的?”
陶媽媽攔他不住,着急得滿頭大汗。她再沒了來時的得勢模樣。陶媽媽想到闵氏先前還特特吩咐過,要她把腔調拿起來,莫堕了闵氏侯夫人的威風。
可現在,一頭是闵氏,另一頭是世子,兩邊兒陶媽媽都得罪不起,真真是一根筋變成兩頭堵了。
祁秀院和陶媽媽領過來的下人在秦耀陽拉着二少夫人邁出房門的時候都是驚慌失措。
秦耀陽的荒唐名聲在上京城也不是什麼秘密,他除了身份高貴,那張臉仙姿佚貌外,文不成武不就的,也就是後院裡頭沒有亂七八糟的事兒罷了。誰敢攔他?那可是被他打掉層皮、打斷了骨都攔不住的。
陶媽媽知道,這次差使辦砸了,便是夫人、老夫人還有侯爺來,也沒有用。
就在陶媽媽放棄之際,她卻突然聽見沈甯音溫和的聲音。
“世子。”沈甯音喚了一聲,她的聲音不高。可剛剛還氣勢洶洶腳下生風的男人立馬停下來腳步。
“怎麼了?”秦耀陽的目光瞬間柔和下來:“可是剛剛走太快崴到腳了?”
“妾身沒事。”沈甯音搖搖頭,于是陶媽媽與衆人就瞧見将将仿佛八頭牛都拉不回來的世子爺給她輕輕一掙就掙脫開手來。
男人就站在那面前,也不敢再走。
沈甯音低垂着眉眼,指腹抹了抹将将被他逮過的手腕,又細細将衣袖拉低,蓋上那半截纖細的腕骨:“我管着府裡,母親尋我叙話也是合情合理。”
她擡頭的時候,秦耀陽眼神裡透着感動與堅決:“甯音,此事因我而起,我豈能牽連你?”
陶媽媽看着這場景,臉色分外凝重。她不由得又将二少夫人在府裡的地位調高了幾分。
沈甯音安撫一笑:“世子,我知你的意思,我既接下了掌家的差事,母親和祖母日後找我問話的時候還多着呢,世子豈能時時與我同去?”
秦耀陽一聽,也是這個理,隻是一想到如今妻子的處境,他心間愈發愧疚感動,伸手又拉住了沈甯音的手:“甯音。那我在屋裡等你。”
沈甯音微微用力,笑着抽出了手:“時辰不早了,妾身就先去給母親回話了,世子若得空,也可以帶梁姑娘熟悉一下環境。”
聽到梁玉霜,秦耀陽就仿若給什麼在心間撓了一記,莫名有幾分癢意,沉默着也沒說話。
沈甯音跟着陶媽媽去了闵氏的院子。一路上,陶媽媽再不敢造次。
等婆子進去給闵氏回了話,沈甯音走進屋去的時候,裡頭的丫鬟們,包括闵氏,看沈甯音的目光就都不一樣了。
闵氏原打算趁着兒子屢次三番帶女人去祁秀院,趁着沈甯音失寵的時候,好好奚落下不懂事兒的兒媳,出一口惡氣。可剛剛從陶媽媽處竟聽到了截然不同的情況。
闵氏藏不住事兒,心裡想着什麼,臉上就能顯露出來,所以她這會兒的表情多少帶着點兒複雜。
沈甯音微微側坐,目光望向上首,她當先笑着開口:“婆母找我來有何事?”
闵氏盯着沈甯音,手指撫着茶碗蓋子,好一會兒才道:“你年紀小,不懂個中因由。但自個兒的爺們兒也得把握住了!”
這回沈甯音是真愣住了,她沒想到闵氏叫她過來是要說這個話。
“婆母的意思是?”沈甯音故作不知,虛心求教。
闵氏恨鐵不成鋼地拍了下桌子,語氣頗為認真:“我告訴你,這男人的風流,就是那紙鸢,它隻會越飛越遠,你得做那線,拽着他,莫叫它飛野了。”
見沈甯音一臉怔忪,闵氏凝眉繼續:“你還沒生下嫡子,似那種狐媚東西,有一個算一個,定要早早地掐了才是。你祁秀院旁的跨院兒是什麼地方?那是能随意叫女人住進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