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說這東西是你母親的?”沈甯音語氣甚至是平和的:“莫說這些頭面首飾,包括這衣裳绫羅,都是先夫人的家資。也是我的嫁妝,是我做主給玉姐兒的。”
沈甯音提起先夫人,可謂是一石激起千層浪,沈含鸢與沈引章都震驚了。
“母親去得早,繼夫人将東西借用也便算了,含鸢妹妹将借用的東西說成是繼夫人的,真真是喪了良心。”沈甯音眼角凝出隐約的淚來。
若論示弱博同情,可不是隻有她周婉會。
“你什麼意思?”沈含鸢攥緊了珍珠步搖,那墜着的珍珠随着她的顫抖而晃動。
沈甯音拉着沈玉珠的小手,神色哀戚:“也不怕你搬弄是非,玉姐兒穿戴的頭面、羅衣,盡都繼承自先母的嫁妝,大哥是先母嫡子,玉珠是她親孫女,她怎麼着也比你沈含鸢有資格用!”
“你胡說!”沈含鸢大聲尖叫:“母親與先夫人同出一門!她的便是母親的!分什麼彼此!你這是強詞奪理!”她聲音就像是開了的炊壺,仿佛聲音大就能占理似的:“是母親的!也是我的!你憑什麼給别人!”
沈甯音見她失态,便也不再言語,有時候,沉默會來得比大聲辯駁更具殺傷力。若再多言,反倒過猶不及。
沈甯音隻是那麼失望痛心地看着沈含鸢,便立時叫旁邊的秦耀陽揪緊了心肝。
“你放肆!”秦耀陽大喝一聲,伸手扶住了沈甯音,更将沈玉珠也一并庇護在了身後。
秦耀陽冷冷盯着沈含鸢:“甯音是我昌平侯府的人,哪裡輪得到你來作踐!”
秦耀陽作為侯府未來的主心骨,任誰都不敢再忤逆半分。他肯出面,沈甯音有預料,或者說,是她一步步調教誘導來的。
從一開始,沈甯音便在秦耀陽心裡埋下了一種獨立又倔強的堅韌性格,而此時此刻,兩相對比之下,她即便不說任何話,也能将委屈放到到讓他心疼的地步。
沈家人此來本就是有求于侯府,如今世子爺親自過問,沈家人再想鬧也就鬧不起來了。
散去的人群裡,神色最為陰沉的卻不是沈含鸢。而是自讨沒趣、反惹了一腔傷心的周婉。入夜後的蘭心居也不知又要碎多少個瓷器了。
回廊内,沈含鸢撕扯着帕子,眼睛紅紅的:“氣死我了!”
沒人回應,沈含鸢舉目望去,發現沈引章走得飛快,一轉眼已經走到了前邊兒拐角。
也不知從何時起,沈引章就開始遠着沈家幾個姊妹,尤其這次,沈含鸢氣得罵人,轉頭看時,一旁伺候的丫鬟們低着頭都跟鹌鹑似的。沈含鸢越看越來氣:“一群廢物點心!”
等她回頭時,才瞧見近日與自己交好的沈弦思低着頭落在後面。
“思姐姐!”沈含鸢挽住沈弦思的胳膊:“沈甯音也太猖狂了!仗着世子寵她簡直将咱們當成出氣筒!什麼話都張口就來!”
沈弦思沒有說話,目光有些愣怔,眼底的情緒洶湧得緊。沈含鸢發洩似的說了好幾句後,突然想到一事:“弦思姐姐!二姐姐憑什麼這麼作踐咱們?欺辱我也就罷了,可你才是先夫人的親女兒!那些東西憑什麼讓她占了去!”
沈弦思這話一出口,沈弦思的瞳仁都顫了顫,她死死攥緊了帕子。她之前一直壓抑着情緒,就是在想着這件事,可如今呢?
沈弦思一想到自己沒了侍郎府給的那麼多嫁妝、甚至連阮家擡過來的嫁妝箱子都分了幾個給沈甯音。
沈弦思不會想着是自己放棄了侯府的親事、連帶着也放棄了秦耀陽,放棄了嫁妝,她隻覺得都是沈甯音占去了原本屬于她的一切。
都是她的錯!
沈含鸢原本就是逞口舌之快,知道奈何不了沈甯音,想着發洩下情緒罷了。可她說着說着忽然發現身邊的沈弦思停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