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玉珠跟着丫鬟白惜走了好遠,越走越覺不對。
她記得先前離開的地方有亭子有石桌石凳,周遭環繞着深秋初冬的花兒,便是靠近她也能嗅到馥郁的香味。
可現在,四周的院落雖依舊紅牆綠瓦,可片片廊庑裡透着發黴的破敗氣息,一看就知沒什麼人往來。
沈玉珠走着走着就停下了腳步。
白惜察覺身後的異樣,聲音低沉平淡:“沈姑娘,怎麼不走了。”
她的明知故問讓沈玉珠心中升騰起警覺,沈玉珠将帕子緊攥在掌心,咬了咬牙:“白惜姑娘,咱們走錯路了?”
白惜轉過身看向她,天井中有兩棵高大的落葉梧桐,雲翳将日頭遮掩得微曦,透過光杆杆的枝桠灑在地面的枯葉上,是白慘慘的光與腐爛的黃。
“沒有啊,這是近路。”
白惜的身影上罩着淺淡的光影,叫她沒來由地渾身泛着寒。沈玉珠心髒咚咚地跳,下意識往後退了半步。
就在這一刹,白惜毫無征兆地擡手将沈玉珠抓在掌中。
“你做什麼!”沈玉珠驚呼一聲,本能地掙紮起來。
白惜不發一語,力氣大得驚人,幾個呼吸之後沈玉珠就被她摁在了一處磊起來的石塊旁邊。
沈玉珠隻看了那石塊一眼,頓時心沉到谷底——那是一口水井。
“你要做什麼!?”沈玉珠吓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可千鈞一發之際她突然想起了自己的姑姑。
想起了沈甯音。
沈玉珠蓦地冷靜下來,一冷靜,她便不再掙紮。
白惜本是将她往井口拉拽的,可沈玉珠這麼一變故,白惜反而不好做下去了:“你怎麼不掙紮了?”
沈玉珠擡起眼睛,松開咬得泛白的唇,開口道:“人不會無緣無故做要命之事。”沈玉珠死死捏着手指,繼續說着:“我并未得罪任何人,所以,你這麼做到底有什麼目的?”
白惜眼裡閃過一抹愣怔,但很快,她眼神冷了下來,伸手掐住了沈玉珠的脖頸:“我隻是聽命行事!怪隻怪你起了不該有的心思!”
沈玉珠瞠大了眼睛,她腦子裡一時間隻閃過了那一阕靛藍色的衣袂。
是薛大人要殺自己?
随着手中女娘的掙紮,白惜在看着她眼神的時候眸中也有一分猶豫。
将人害死跟親手殺死還是有一些區别的。
也就是這一分猶豫,為沈玉珠迎來了轉機。
隐隐約約的呼喊聲穿進了沈玉珠二人的耳膜,頭一遭當場殺人的白惜一瞬間就慌了,她下意識轉頭往聲音來路去看。
說時遲那時快,沈玉珠積蓄了許久的力氣瞬間爆發出來,抓着一塊石頭就往白惜臉上砸了過去。
白惜吃痛,發出一聲壓抑的嘶叫,女人一個踉跄後退,果決非常地捂着臉落荒而逃。
沈玉珠渾身顫抖,想要爬起來,可是雙腿軟綿綿地使不上力氣,隻餘下胸腔裡的心髒在緊張之下瘋狂亂跳。
“玉姐兒!”熟悉的聲音帶着關切與絕對的溫柔,裹挾着令人安心的桃花香緊緊将她包圍。
沈玉珠揚起小臉,沖着上方的沈甯音露出個笑:“姑姑……”不過轉瞬,笑臉化作了収也收不住的哭泣:“你怎麼才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