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甯音的手指沒來由地一緊,等反應過來時,她連忙移開了目光。
那人竟是薛岚?
薛岚此人,前世她并未過多關注,概因她随夫入京時,薛岚早化作一抔黃土作了古。
坊間有關皇城司這位公事的傳言,也不過是兇殘暴戾,恣睢乖張。
沈甯音沒想到,重來一世,竟有能見着他廬山真容的一天。
一行人走得近了,沈甯音再看時,那股子驚豔感覺倒是被胸臆中那抹理智壓了過去。
薛岚臉上依舊戴着半片面具,但與從前不同,面具很薄,甚至能透出皮膚的顔色。
許是因着常年不見陽光,薛岚的皮膚很白,泛着一股子寡淡的寒,可當他完整的面容現于人前時,就連那雙天生帶煞的兇戾眼眸,都叫他平添了幾許孤高清透的神秘。
清絕又危險。
“薛督主,這位是?”周全過禮數,柔福長公主就替所有人問出了這句話。
薛岩臉上是一貫的客氣笑容,但說起身旁的後生,卻連笑意都真誠了幾分:“這是奴才的假子。”
“哦?”長公主來了興緻,目光上下打量薛岚:“不知令郎在何處當差?說出來,也好叫與會的大人們多關照關照。”
長公主這話讓大多數人都很是意外,閹黨素來不受權貴待見,長公主這等貌似提攜的話,是不妥當的。
但她當面提了,就真起了招攬心思的,說不得她還想着分化聖人手底下兩大太監。
沈甯音雖有猜測,但卻沒甚興緻關心這個,她知曉長公主這橄榄枝對方接不得。
果然,在得知薛岚這名字時,長公主熱絡的目光就歇了下去。
“二姐姐。”這時,沈甯音聽見沈引章很輕的一聲喚,看過去時,沈引章眼睛裡彌漫着細細的血絲,一副要哭不哭的樣子。
沈甯音大抵猜到了她想說什麼,當下便肅穆了臉色,認真道:“隻要禮數周全,别胡思亂想,有什麼事等回去再說。”
“……”沈引章張了張嘴想說什麼,但沈甯音轉開臉不再看她。
不久後,宴會進入最核心的一環。未婚的公子郎君們會在上遊放詩船。尚未婚配的姑娘便可以打撈提筆賦答。
眼瞧着闵家姑娘們早早就去河岸邊了,沈含鸢也很是興奮,沈引章原本心事重重,可當她擡眼看見離席的沈弦思,沈引章連忙伸手拉住她:“弦思姐姐,你去做什麼?”
沈弦思有婚約在身,于情于理都不該摻和。
“不用你管。”沈弦思抽出袖子,擡起下巴看了沈甯音的方向一眼:“我去出恭不行麼?”話罷,她一甩袖子快步離去。
“二姐姐。”沈引章有些不知所措。
沈甯音安撫地道:“不打緊,你也去啊。”她輕輕推了沈引章一把。
見她愣神,沈甯音道:“你多看着玉珠,人太多,怕有閃失。”
聽到沈玉珠,沈引章這才蹙眉點點頭不情不願地離開。
“甯音,那邊在射箭,你要不要去瞧瞧?”秦耀陽問。沈甯音隻瞧了一眼,抿唇拒絕:“不必了。”
秦耀陽雖哄着她,但到底不是個有甚毅力的,當即便捋好袖口去了旁邊天井裡的靶場。
夫人們三五成群正說着話,都是那些互相有意思的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