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髒像炸雷一般在胸腔鼓動——

倘使秦耀陽掀開床帳便會看見薛岚，看見陌生男人，看見陌生男人在床上！

“世子！”

沈甯音用力捏緊拳頭：“耀陽！”她呼吸都要停止了。

秦耀陽終于停下來，低頭看她：“嗯？”輕軟的紗帳就在她身旁，沈甯音幾乎能感覺到裡面的呼吸随着她胸腔内的心跳而起伏。

“我……”沈甯音紅潤的嘴唇泛着一絲白：“我不想在這裡。”

秦耀陽微笑裡帶着安撫的意味，沈甯音感覺到抱着自己的手緊了緊，那種密密麻麻的不适感來自腰間、來自心上。

“娘子是害羞了？”他問。

“我……”沈甯音冷靜下來的腦子裡，飛速思忖該要如何打發走他。可下一秒，她心髒裡幾乎要褪盡了血色。床帳裡伸出兩根手指。

“！”沈甯音眼裡一閃而過的驚恐，飛快伸手蒙住了秦耀陽的眼睛：“是……妾身是害羞了！”

薛岚的動作很輕，悄無聲息地撩開床帳。

“……”沈甯音從未這麼後悔招惹上薛岚過！窗外那麼多人，他這會兒鑽出來作甚？！走不脫不說，這一覽無餘的房間裡，他若被發現，那就連轉寰的餘地都沒有了！

沈甯音愣神之際，秦耀陽腦袋略一後撤便躲開了她的手：“甯音，你蒙着我眼睛做甚？”

好巧不巧的，他睜眼看來的時候沈甯音猝不及防尚未收回目光。秦耀陽下意識地就順着她看的方向瞧過去。

沈甯音心底尖叫，連忙要再去遮。秦耀陽早有防備，躲開了她的手掌。

秦耀陽定定地看了過去……

……

“阿嚏！”沈玉珠打了個噴嚏。

“可是冷着了？”蔡氏臉色憂愁地攏了攏女兒身上的披風。

沈玉珠搖搖頭，目光看向前院兒裡的那一幫子人。她歎了口氣。

“真是的。怎麼什麼人都來了。”蔡氏滿臉憤懑拉着女兒道：“你年歲還算小，莫要出去，仔細叫人給帶累了名聲。”

蔡氏告誡道：“一切等你甯音姑姑來了再做打算。”

蔡氏說是這般說，可她心裡頭也清楚，沈弦思這麼一上吊，沈家女兒的名聲怎麼也要受着影響。

倘使再嚴重些，翻過年後的科舉，但凡家世好點兒的子弟，即便榜下捉婿怕是也不肯屈就的。

沈玉珠心思不在親事上，但一聽到沈甯音，小姑娘眼眸便亮了起來：“姑姑會來麼？”

“嗯。”蔡氏一面摸着沈玉珠的腦袋，一面道：“為娘已經叫了人去侯府請，最遲明日，她定會過來的。”

沈玉珠便拉着蔡氏的手往前院兒去：“走，咱們去大門口接姑姑去。”

蔡氏被拉着，想掙脫，又怕傷着閨女，隻得連聲勸：“哎哎，哪有那麼快的？剛派人過去不久。”

前院兒裡頭，有皇城司的人，穿着官服，十分好認，這些人帶着些輔官胥吏，其中也有沈玉珠跟蔡氏認識的，譬如沈弦思的未婚夫冷元景，這些天他日日過來，每每都被沈夫人攔在門外。

沈玉珠看着這人不禁想起那日從侯府回來之時。那天她是跟母親一架馬車，一路之上除了遇着了不想遇着的人，倒也還算順遂。但沈弦思與沈含鸢不同，沈玉珠後來聽下人們說起過——

沈弦思與沈含鸢所在的馬車被冷家人攔下，那冷元景不知與沈弦思說了什麼話，兩人不歡而散。

再然後，就到了今日……

沈玉珠搖了搖腦袋，不去想這麼些亂糟糟的事情。上次一别，她還有好多話想與姑姑說。

她提着裙擺，往二門外去，蓦地迎面傳來個聲音：“這麼巧？”

這聲音十分熟悉，沈玉珠甫一聽見，整個人都緊繃了起來。她擡頭時，目光果真撞入一雙似笑非笑的眸子。

卞小公爺背着手，施施然從府外踏入：“沈姑娘。”

沈玉珠想躲，但将才跑得太快，娘親還沒攆上來，她幾乎是窩囊地背過身去。

“怎麼？沈家姑娘便是這般待客的？”聲音從斜上方傳下來。算不得刻薄，甚至帶了三分溫和。

沈玉珠看見抄手遊廊走出來幾個下人，她委實怕叫人誤會什麼，急得想跺腳。

卞小公爺已經轉到她跟前：“裝不認得？”

沈玉珠這會兒好希望娘親能快些過來，眼圈突地便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