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哭得更兇了。
薛岚聽着沈弦思的哭哭啼啼,微蹙了眉宇:“既醒了,便問吧。”
他聲音不大,卻神奇般突破哭聲叫在場每個人都不敢忽視。旁邊兒的百戶神色有些不自然。當下便隻得硬着頭皮道:“姑娘賞花宴那日,在何處,做過什麼?還請細細道來。”
沈甯音聽到賞花宴,一時間就想起先前薛岚的提醒。他分明說沒事的……可沈甯音心下還是極不放心。
朱七郎之事還隻是私德有虧,若然沈弦思在那種場合去聽着了什麼不該聽的秘密,可就有全家連坐的風險了。
沈甯音抿了抿唇,下細聽了起來。
沈弦思眼神閃爍,話說得結結巴巴,百戶雖問的盡都偏向于那日的詩船。但架不住沈弦思與朱七郎的首尾瓜葛。
如今冷元景在場,他也不是傻子,但凡稍一聯想,便能刨出個大概,到時候沈弦思就真個完了。
百戶越聽疑窦越深,看向沈弦思的神色也幾度變幻:“姑娘這個時辰又是在宴會,又是在河邊,到底哪個作數?”
沈弦思揪住錦被,低垂着腦袋:“我……我記不清了,腦袋暈。”
沈定山道:“小女剛受了驚吓,你容她想一想,興許過會兒就能想起來了。要不明日再來?”
百戶有些不甘心,道:“弦思姑娘可有看過什麼未成對的詩?”
沈弦思身子輕顫,蓦地擡起眼睛,眸子裡光亮忽閃着,似在思索。
“有麼?”百戶問。
沈弦思朝四周掃了圈,沒有說話。
衆人一時就都明白了。
沈定山将衆人統統引了出去,明間内就隻餘幾個皇城司之人。
百戶将目光從門口收回,聲音放低:“弦思姑娘,可有看見過?”
沈弦思深吸口氣,她本就弱質纖纖,此刻唇上綴着血迹,笑起來就更添幾分破碎柔弱感:“有的。”
幾個皇城司番子皆是神色振奮,百戶問:“哦?那弦思姑娘可否把詩文拿出來?”
沈弦思為難地搖搖頭。
拿不出證據,番子們的熱情便飛速冷了下去,百戶拱拱手:“既如此,那本官就先告辭。”
眼瞧着那人要走,沈弦思連忙道:“等一下。”
百戶一副公事公辦的神色:“姑娘有事?”百戶看了一場鬧劇,對眼前女娘沒有半點好感,也就是督公下了死令要查出跟薛大人有緣分的姑娘,要不然,他一刻也不想待下去。
沈弦思呼吸快了幾分:“我……我就是一時沒找到,我會去找的。”
百戶點點頭:“好。”
看出對方的敷衍,沈弦思銀牙一咬,皺眉道:“我記得那詩文,可以默寫出來!”
冷風拂過,院子外的桃樹在深秋中沙沙作響。
卞小公爺欲言又止,但沈甯音目光警惕,他便也尋了個借口趕緊走了。
而沈定山擺明了不想認冷元景這個女婿,冷元景神色陰沉,掃了衆人一眼,隻叫沈定山與自己單獨叙話。
沈定山原是不願的,可看見薛岚,當下骨子裡都顫了顫,索性也領着人一道走了。
蔡氏與沈遠淮要照看沈玉珠。
就那麼一小會兒,人就走得七七八八了。
薛岚單手背在身後,目光看向别處,不知在思忖什麼。沈甯音當下抓着裙裾,轉身也打算回自己在沈家的閨閣。
“去哪兒?”身後傳來男人的聲音。
沈甯音腳步略頓:“去閨房收拾收拾。”
薛岚蹙緊眉。
沈甯音聽見腳步聲漸行漸近,最後停在身後:“不回侯府?”
回去作甚?沈甯音心下苦,她還沒想好如何同秦耀陽解釋,抿了抿唇:“不回。”
“不行。”薛岚走到她身前,巨大的陰影擋着她的光亮。
薛岚垂眸,淺淡的松竹氣息暈開,語氣帶着不悅:“卞六郎已經到了府上,你不回去怎麼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