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從未被冷元景這樣不顧她感受地捏着手腕,沈弦思覺着自己的手都要斷掉了。
但更讓她恐慌的聲音出現了,冷元景咬牙切齒地開口道:“你我之事,我已經悉數告知沈伯父!可都出了這等事情,他卻仍然将你嫁過去,你告訴我為何?”
“為……為何?”沈弦思咬着牙,半點也不敢放松,隻等着他揭曉。
冷元景擡手用力将沈弦思扔回椅子上,沈弦思一聲嬌呼。
“還給我裝什麼?!”冷元景指着沈弦思的鼻子,眼睛通紅地控訴:“若非你們也做過這等事,否則朱家能娶你?你爹會舍了我?!”
被男人一語道破,沈弦思心裡慌了一陣,但很快她便重又振作起來,她揉着被椅子撞疼的地方,站起身:“那又怎樣!你我還沒拜堂!我便有地選!”
冷元景一早就帶着失望的預期來的,可真正從她口中聽來,卻又似更鈍的刀子在心裡分割着,刀刀割人心肝。
“我說的不對麼?!”沈弦思見他不說話,就油然生了底氣,冷笑着譏諷:“跟你定親的是阮家女!該是她沈甯音!你去娶她呀!”
她不提沈甯音還好,沈弦思提起沈甯音那一刻,原本隻是帶着失望與冷寒的冷元景,整個人的臉色變得黑沉起來,仿佛要壓不住心底的怒氣般,冷元景咬着牙:“你以為我不想?!當初要是嫁過來的是你姐姐就好了!”
“你!”沈弦思瞠大了眼睛,臉上氣得轉紅,她呼吸急促,沖上去舉拳頭打冷元景:“你竟敢想着她!她成親前你們連面都沒見過!她定是耐不住寂寞勾引你了!是不是!”
冷元景眼神也很冷,沒有還手,更沒阻止,譏諷一笑:“你以為她能同你這般不知廉恥!”
一牆之隔,沈甯音下細聽着這些話,尤其是“廉恥”二字從冷元景嘴裡說出來時,沈甯音隻覺好笑。
明明他也是個算計未婚妻,婚前同了房的卑劣之人。果然,物以類聚人以群分……
“嗒”一聲清脆的聲響。
沈甯音擡眸看過去,是桌子對面的男子将茶盞放回了桌案上。男子雖坐着,但從身形看,也能想象出對方身量不低,眉目清秀,帶着書卷氣。
男人雖算不上濃俊,氣質方面也算拔群。
發現沈甯音在看自己,男人皺了皺眉,頗有些不自在地别開臉。
他的手邊除了書卷、茶盞,還有銀票。
銀票是沈甯音給的。她一進門就看出來,此人的身份必定是提前趕考的舉子。
客棧裡頭人來人往,随時都很熱鬧,而這種生意冷清的酒肆不同,雅間尋常少人攪擾,打烊時間又遲,拿來秉燭夜讀反而是個極好的去處。
世家子弟又或者有一二親眷在上京的,幾乎都不必考慮住處,而能找上這麼個破地方來躲清淨的,隻可能是寒門學子了。
他們缺錢!
而沈甯音目下最不缺的,就是這個。隻要是用不傷他們自尊的說法把銀子給過去。怎麼都不好意思再趕自己了。
沈甯音看他尴尬,笑着打破沉默 :“還不知先生叫什麼名字?”
男子沒看她,目光落在翻開的書頁上:“小生姓孟,字廷正。”
孟廷正?沈甯音甫一聽見便覺有些耳熟,等她凝眉喃喃出這個名字時,她蓦地瞠目:是他?
沈甯音擡起臉,漂亮的眼睛裡帶着點審視。
人一旦用上了這等強烈的眸光,對方幾乎很難忽視掉你的注視。
孟廷正有些不自在地動了動身子,不得不擡起眼看過去,神色裡帶着些無奈:“這位夫人,若是沒事,小生想用功了。”
“孟先生請便。”沈甯音裝沒聽懂他趕客的心思,擡手從袖子裡又掏出一張五兩的銀票來。
孟廷正更無言了,他歎了一息,低下腦袋,神色糾結。
沈甯音嘴角微彎,畢竟眼前這人可不是旁人,孟廷正就是她起先幫着沈玉珠物色的進士人選。
一介寒門,實力闖入殿試,是萬分不易的。最最要緊的是,前世他官聲極好,要不是沈甯音幫着冷元景走了恩師孫靖元的後門,最後能憑實力得到拔擢、進京為官平步青雲的,可就是這位孟廷正了。
沈甯音是越看越覺着像是看侄女婿。不動聲色詢問起他家中情況來。
孟廷正一闆一眼地回答着。半晌,回過味兒來,蓦地擡頭,眼神裡有情緒閃過。
他倏地站起身往旁邊走了幾步,耳廓绯紅:“這位夫人,銀子你拿回去罷!小生……不是那種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