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甯音臉上并無半分異樣的神色,隻是安靜地看着他。秦耀陽臊得臉紅脖子粗。當初口口聲聲拒絕,還難受于沈甯音不吃醋,如今臉打得啪啪響。
秦耀陽咬牙:“我也是沒法子,陳家跑來說項,青霜又尋死覓活要上吊。我沒法子……她畢竟是因我才名聲有瑕。”
沈甯音不是周婉,她嫁過來這些天,所謂的指望和期待早就消磨了個幹淨,她是最不在意夫君是否清白的,他左右也沒有這等東西了。
沈甯音剛要表态,就見陳青霜從外頭跑進來,當面兒就跪下了,還重重磕了個頭。
陳青霜擡起臉的時候,額頭紅了一大塊,她淚漣漣地哀求:“姐姐,您莫要與世子生了嫌隙,妾身是來加入這個家的,不是來惹了姐姐與世子離心的。”
陳青霜哭訴着,眼神有幾分心虛:“妹妹也不想攀附着世子,這婚事都是爹娘做的主。”她拿帕子捂着眼睛,哭得仿佛要昏厥過去。
沈甯音前世看多了這等伎倆,委實演不出什麼姐妹情深,她連笑都笑不出來。
可她能看出,秦耀陽卻是不能,陳青霜一哭,他瞧着那雙淚眼便覺着心疼,連忙伸手去扶:“快起來吧,甯音是個大度持重的,定不會為難你。”
面對夫君給的定義,沈甯音也沒反駁。但顯然陳青霜也不在意沈甯音是個什麼态度,她隻要讓秦耀陽能心疼自己就好了。
秦耀陽一扶,她便像是塊膏藥,一沾就起來。陳青霜抹着淚,抽抽搭搭開口:“那……青霜給姐姐敬一杯茶認錯,隻求姐姐能原諒青霜……”
“好,好!”秦耀陽随口就沖蘭香吩咐去端茶來。
蘭香沒動,看向了沈甯音,沈甯音不說話,秦耀陽卻是拔高了聲音朝一旁的染竹道:“快去!”
染竹見沈甯音沒攔着,這才連忙上耳房去端了一杯熱茶。
陳青霜端着茶水,朝沈甯音走了幾步,跪了下去:“姐姐,是青霜錯了,還請用茶。”
秦耀陽看着沈甯音,但他要臉,并未開這個口,隻是眼神裡的期盼卻是希望她能喝了這茶的。
沈甯音并沒有去接,而是笑了笑:“夫君多慮了,妾身都聽夫君和長輩們的。至于妹妹這句認錯……我并未覺得青霜妹妹有甚錯處,所以,這茶也不必喝了。”
秦耀陽反複确認過沈甯音的表情,在覺着她不是說反話後大大松了口氣。
陳青霜卻急了。這杯茶可不真是為着什麼道歉。而是要趁機在沈甯音這兒過明路!
她本就不是用着體面的辦法才攀上了秦耀陽,她能想到的能提高地位、并且還能在出嫁前拔高自個兒地位的辦法,便是在進門之前先得了主母的一句點頭。
無妨是因着何等緣故敬的茶,隻要主母喝了茶,那怎麼說、怎麼傳,可操作的空間就多了。
陳青霜跪在地上沒動,端着茶的手并未放下,她不死心地道:“青霜是誠心想與姐姐和好如初,求姐姐莫要推辭。”
她打出感情牌來,秦耀陽也不好再勸說,隻看向沈甯音:“你就喝了吧?你要真沒放心裡,這收拾東西難道不是又要回娘家? ”
沈甯音沒去看陳青霜,柔聲道:“妾身不是回娘家,是要去外地一趟。”
她到最後也沒喝茶,隻簡單解釋了下要去瞧一瞧沈弦思長大前,照顧妹妹的遠親。
沈甯音不耐煩跟陳青霜虛與委蛇,托付秦耀陽先送陳青霜回偏院。
沈甯音沒耽擱多久,為免夜長夢多,清早她便上松鶴堂找老夫人辭行,說是要去探望姑蘇那邊的表親。
而今她非但不想摻和沈弦思嫁人鬧出的幺蛾子,也不想親手給丈夫納小妾。
不在意歸不在意,但動手去做,也委實膈應。
老夫人聽罷,神色有些挂不住地暗沉,她盯着沈甯音看了好一會兒。沈甯音低眉順目,隻看向地上的腳尖,絲毫不外洩半分情緒。
半晌,老夫人沉聲開口:“陳家那邊兒一早就來知會過,要上門兒看看你,她家你也熟稔,哪有什麼過不去的?”
“陳四郎君,專程帶着禮物過來替妹妹賠禮道歉,是給足你體面的。你不如等幾個時辰,先見上一見?”
陳家這事兒,沈甯音是明白的,明着是送禮讨好,實則是為了讓她接納陳青霜這個妾,甚至想給人擡一擡身份。
可但凡是個體面人家的主母,成婚不足半年就被迫給夫君納妾,那都跟吞下蒼蠅沒兩樣的。陳家自然也知道。
沈甯音點頭并不難,難的是一旦點頭,老夫人想要給陳青霜擡舉,那就不好拒絕了。
涉及妾身利益,沈甯音是萬不會松口的,她笑了笑,聲音溫柔:“姑蘇路遠,走得遲了會錯過館驿。陳四郎君是外男,就由世子見也一樣的。”
沈甯音說得滴水不漏,态度卻鮮明,那就是不見。
老夫人臉色不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