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家。
“少爺,裴先生回來了。”
聞言,裴喻白立馬從椅子上跳了下來,他的眼睛亮晶晶的,嘴角挂着期待的笑容,恨不得現在就飛到門口。
“爸爸!”還未來得及下樓,他便迫不及待蹦跶着招手。
今日的父親似乎比往日要柔和許多,看向他的神情不再是一闆一的嚴厲,多了一絲柔和,正訝異的時候,他看到了父親身邊站着的一個女人。
女人看着他,蹲下身同他平視,笑吟吟地和他打招呼:“這就是小裴啊,真可愛。”
女人穿着一身紅裙,大波浪,眼角下一顆淚痣,妖冶嬌媚,特别像電視劇裡面那種惡毒後媽的裝扮。
惡不惡毒裴喻白不知道,但是真的後媽。
裴臨指着劉藍姝,不容置疑地跟裴喻白說:“她以後就是你的媽媽,喊媽媽。”
裴喻白抿着唇,無聲和她對視。
氣氛凝固,劉藍姝尴尬地笑了笑,站起身,“第一次見面,小孩子一時間不能接受,很正常,可以先喊我劉阿姨。”
“劉阿姨好。”裴喻白應聲道。
劉藍姝笑得眯起了眼睛,說:“你看這孩子多聽話。”
“你啊,以後别被這孩子欺負了。”裴臨揉了揉劉藍姝的頭。
裴喻白看着這場景,隻覺得有些刺眼,他希望父親的視線落在自己身上,“爸,我會背九九乘法表了。”
“唐詩三百首背到哪裡了?”裴臨并沒有誇獎他。
“白居易的背完了。”
劉藍姝驚訝道:“這孩子這麼聰明啊,這麼小就學會這麼多東西了。”
“孩子就是要從小抓起。”裴臨給劉藍姝傳輸自己教育方法,“嚴厲才能出才子,你日後可不能慣着他。”
“……是啊。”劉藍姝眼神中閃過一絲異樣,很快壓住,笑起來,“我親戚家那孩子就是這樣,小時候沒好好管,十幾歲了,數學才考二十幾分。”
父親鮮少回家,有時候裴喻白一周看見一次,都可以稱得上頻繁,他不想放下任何可以同父親相處的時間,所以盡管不喜歡那個女人,他還是盡力陪伴着,隻為父親能多同他說說話。
可并沒有。
餐桌上,父親一直在同劉藍姝聊天,偶爾瞥向他一眼,毫無感情。
他就像是一個局外人。
父親吃完飯便急匆匆去公司處理事務了,臨走前告誡裴喻白要和繼母好好相處。
裴喻白當時點了頭,門關上沒多久,他便甩臉子獨自一人回書房繼續學習了。
劉藍姝的笑容僵在了臉上。
晚上,裴喻白一個人躺在大床上,寂靜無聲,空空蕩蕩,十分落寂,他想,别的小孩這時候應該是有媽媽在身邊,講着童話書上的故事,哄着、陪着他們睡覺。
在裴喻白為數不多的記憶中,并沒有母親的存在,自記事開始,他便一直都是一個人。
爸爸好像并不喜歡他。
盡管他努力着,做着爸爸喜歡的事情,可得到的依舊是那不冷不熱的幾句話——“嗯”、“繼續”、“這是你應該做的”、“還差一點”……
裴喻白打開床側的小燈,從床底掏出那兩個壞掉的玩具,裝模作樣他們是完整的,一個人自娛自樂起來。
如果有個人能陪他一起就好了。
一年很快就到了頭,裴喻白被關在家大半年,終于被父親批準可以去外面看看了,隻不過要劉藍姝陪着他一起去。
說得好聽,應該是他陪着劉藍姝,他沾了她的光而已。
半年的相處,裴喻白并不讨厭劉藍姝,但無論如何都喜歡不起來。
不過,能出去的機會,他是絕對不會放過的。
與此同時,他心裡突然燃起一個計劃,于他看來一舉兩得的計劃。
逛商場的時候,他借口上廁所,支走了劉藍姝,一個人偷偷跑走了,他想看看這個女人把自己逛丢了,父親會不會着急,會不會因此遷怒于這個女人。
對于寵愛,孩子永遠喜歡對比和争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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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的冬天格外地冷,雪也格外地多,楚之閑裹緊衣服。
他不想過什麼元旦的,他知道今天應該是阖家團圓的日子,現在整個家四分五裂,他就一個人,一個孩子而已,有什麼好的。
他出門了。
一路上偷窺着其他人的幸福。
他竟然心存一絲僥幸,或許今天會出現奇迹,他能找到媽媽,再擁有一個家。
出門的時候沒有看天氣預報,下午的時候,天色突然陰沉下來,外面飄起了漫天的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