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不是什麼親兄弟,什麼好不好的,總歸要分開的。
楚之閑可能沒有抓娃娃的天賦,又一輪下來,他還是一個都沒有抓到,或許他運氣也不太好。
他看到好多人,第一次下夾就穩穩地收獲了一個。
他再度進入了等待環節,不知過了多久,坐着都有些困意了,裴喻白終于大汗淋漓地回來了,他的外套已經脫掉了,抱在胸前,朝楚之閑綻出一個無比燦爛的笑容,“哥哥,我要送你一個禮物。”
“是什麼?”楚之閑想,裴喻白或許會給他拿一些小卡回來,他們那裡大概率是在玩鬥卡遊戲,他以前看别人玩過,不明白有什麼刺激的。
裴喻白神秘道:“你猜猜看。”
“我猜藏在你的衣服裡面。”楚之閑答非所問。
“诶,這都被你猜到了。”裴喻白被楚之閑帶着走,忘記自己最初問的是什麼了,直接把東西從衣服裡拿了出來,他興奮地給楚之閑展示,“這是我赢來的!送給你!”
一個挂件小貓。
裴喻白這個送禮物的比他收禮物的還要興奮,“哥你喜歡嗎!喜歡嗎!”
楚之閑接過,握在手裡看了一會,有些受寵若驚,“為什麼突然送我東西。”
“他們說喜歡别人就要給他送東西。”裴喻白天真無邪說,“而且哥哥也送了我很多東西!”
他指的是那些他吃不完又不舍得浪費的小吃嗎?
小孩子果真是好騙。
“謝謝。”
楚之閑把挂件塞進兜裡,他的反應淡淡,讓裴喻白感到有些失落,頓時變成了一朵蔫了的小草,“你不喜歡嗎?”
“喜歡。”楚之閑回答的簡潔。
“那你為什麼不笑,也沒有開心地跳起來。”看上去和平常一樣。
喜歡是這樣的嗎?
每到這種重大場合,楚之閑總是會忘記情緒這個東西,他清楚自己很難給别人同等價值的情緒回饋。
隻能半真半假地說:“不騙你,真的很喜歡,回去我就把他挂在書包上天天帶着。”
裴喻白的眼睛又亮了。
一般到這裡就結束了,楚之閑鬼使神差地補了一句:“有些人的喜歡藏在心裡,是不會表現出來的,”
裴喻白好奇地問:“那我怎麼知道你喜不喜歡。”
楚之閑想了想,“看我接下來幹了什麼。”
裴喻白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鄭重道:“我知道了。”
回去的路上,楚之閑一隻手牽着裴喻白,另一隻手揣在兜裡,把玩着那個小貓挂件。
裴喻白嘴裡哼着不着調的歌,楚之閑聽了一會,斷定這是他自己亂創的。
他怎麼這麼好糊弄啊。
小孩是一個很麻煩的生物。
養小孩更是一件十分麻煩的事情。
爸爸曾經問過他想不想要一個弟弟,楚之閑的态度極其堅決,差點提前引爆叛逆期。
現在他突然想:似乎養一個,也可以。
-
這個美好的想法很快就被打破了,某天楚之閑放學回來的時候,那道小身影卻并沒有像往常一樣出來迎接他。
打開卧室門的時候,小家夥蜷縮在床上,臉頰紅彤彤地,燒得厲害。
怎麼突然就發燒了。
楚之閑一下子就慌了,重複了好幾下摸頭的動作,裴喻白被他弄醒,迷迷糊糊喊了一聲哥哥,楚之閑恍然回神,立馬去廚房拿着保鮮袋接了半袋冷水,紮好,敷在裴喻白額頭上。
裴喻白強撐着坐起身,眼鏡都張不開,卻張開手去抱他,“哥哥,我好難受。”
“要去醫院。”楚之閑背起裴喻白。
路上,裴喻白趴在楚之閑背上,昏昏沉沉問:“哥,我生病了你會不會把我丢掉?”
楚之閑說:“不會。”
小巷不遠處有一個小診所,一位老爺爺,姓徐,從醫院退休後覺得日子無聊開的,小巷子裡老人多,腿腳不便,去大醫院費時費力,這個小診所一開,便方便了不少。楚之閑平常生了小病,都是去他那裡挂水拿藥的。
徐爺爺帶着老花鏡,皺眉看着溫度計:“40°,燒這麼厲害怎麼現在才送過來。”
“他早上還好好地,我剛剛放學回家才發現。”楚之閑有些無措地解釋。
“你家長呢,孩子生病了都不知道嗎?這麼不負責任。”
楚之閑不吭聲了,低着頭揉着裴喻白的腦袋。小時候他每次不舒服,媽媽總會提前讓他喝感冒藥,生病了也是第一時間發現帶去醫院的。裴喻白可能前幾天就難受了,沒和他說,他也沒有發現。
裴喻白挂了三天的水,燒是退下去了,可咳嗽卻是越來越厲害,徐爺爺開了藥,叮囑着按時服。楚之閑怕他再出什麼狀況,這幾天也沒去學校,呆在家看着裴喻白,藥更是掐着鐘喂的。
三天後,顧北突然來了。
“我還以為你出什麼事了呢。”顧北往他懷裡塞了一堆本子卷子,“這幾天的作業,你這幾天怎麼不去學校了,老師讓我過來看看你有沒有出什麼事情。”
“哥哥,誰啊。”裴喻白聽到外面的動靜,哒哒跑出來,門邊探出半個腦袋。
“我是你哥的同學。”顧北新鮮道:“這就是你撿來的那個小孩啊,你還真養起來了?”
楚之閑的“嗯”被裴喻白的狂咳聲蓋住了,顧北朝那裡看了一眼,恍然大悟:“怪不得不去上學,原來是在家照顧你弟。不過,你這照顧的……咳成這樣,不帶他去醫院啊。小心肺炎,我以前就是,我媽老覺得不是大病不用去,拖成肺炎了。”
楚之閑本來就擔心,顧北這麼一說,第二天就帶裴喻白去了醫院。
他站在門口,看着醫院内的人們行色匆匆,突然感到了無措,他照着指示牌找到了兒科,進了一間沒人的診室。
“怎麼了?”醫生坐正開始敲擊鍵盤。
“一直咳嗽。”
裴喻白乖乖巧巧在椅子上坐下來,醫生瞥了一眼,随口問:“家長呢?叫什麼名字?”
“……”楚之閑一個都答不上來。
楚之閑忘記了自己是怎麼帶着裴喻白離開的,出門的時候外面陰沉,像是又要飄雪的預兆,他給裴喻白檢查了半天衣着,生怕他又凍感冒,小孩被裹得嚴嚴實實密不透風,楚之閑這才放心。
隔壁王奶奶聽聞裴喻白咳嗽地厲害,特地煮了枇杷葉雪梨銀耳湯送過來。
聽聞這是治咳嗽的老方子。
不好老麻煩别人,次日再煮的時候,楚之閑專門跑過去學。
他想起一開始他并不會做飯,後來跟着王奶奶學,買了食譜一點點扣着字練,終于從吃自己做的菜吃到拉肚子在廁所出不來,到慢慢可以下咽,再到現在在廚房幾乎遊刃有餘。
第三天,梨湯就是裴喻白煮的了,一連煮了一周,裴喻白很争氣,慢慢好起來了。
楚之閑卻有些不太好了。
裴喻白來後他就很少做噩夢了,但最近幾日又開始了,總夢到小朋友生了重病,自己在一旁隻能幹着急,什麼事情都做不了。
醫院的醫生變成了惡魔,在夢裡追着他問他父母呢,叫什麼名字。
裴喻白終究不是他親弟弟。
他養不了他的。
人家遲早會離開的。
和媽媽一樣。到時候又剩下他孤零零一個人。
而且他也不過十幾,養小孩對他來說還是太超前了,萬一一不小心養死了,那問題可就大了。
楚之閑翻來覆去好幾個晚上,避免事情變得越來越糟糕,他決定把裴喻白送到就近的福利院。
那邊有大人,比自己這裡安全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