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主，這個放在哪一類？”章葵翻動着手裡頭泛着熒光的小瓶子，每次看清裡面主要人物的面容時就會拿起來問懶懶躺在一旁的女子。

女人上半身是人形，下半身是無數條觸手，偶爾晃動一下。

她看一眼會告訴他，“這是我去凡界溜達的時候，救了隻魚的小男孩。”

“哦，那是大好人呀。”章葵捏着瓶子，放在了标注了凡人的筐裡，裡面已經擺了一百多個瓶子了，都是妖主遇見過的凡人。

他面前總共有九個筐，分為仙人妖三大類，各自有一個代表色，其中每一類還按照妖主的喜惡程度分成了三份，顔色最深的是厭惡，顔色最淺的是喜愛，中間的是無感。

妖主對于此事并不熱衷，但章葵喜歡收拾東西，立誓要把妖主的所有記憶整整齊齊的收納好，等她以後找回記憶的時候也方便。

後來他整理了一小半，看到了蒼珏的面容，拿着去問妖主，“這個呢？放在哪一類？”

妖主平時都能快速給他答案，這回卻沉默了，手中捏着那個瓶子，遲疑了許久。

“看你的眼神，裡面似乎有我。”蒼珏将儲物袋遞給他，“打開給我看看。”

章葵沒動，“我不知道。這是小魚的東西，我從來不會碰。”

“那就讓她挨打吧。”蒼珏漫不經心地支起手臂。

孫亦寒控制着他們，章葵想跑也跑不掉，隻能聽着妖主被打的痛苦聲音毫無辦法。

“小魚的回憶裡有沒有你，你自己不清楚嗎？有什麼看的必要？”章葵咬牙切齒地說。

蒼珏側頭一笑，語氣冰冷，“耽誤的時間越長，常有魚的傷就越重。”

章葵覺得那些竹條都抽在了自己身上，痛得彎下腰，終于妥協了。

不就是想看關于他的回憶嗎，他找出來還不行。

“我給你找，你放了小魚。”

“找出來我就放了她。”蒼珏挑起眉毛。

“先放。”

“先找。”蒼珏說，“我是龍族，不至于連這點信譽都沒有。”

門外常有魚的聲音變得虛弱沙啞，章葵死死捏着儲物袋，變成了人形，輸送妖氣打開了它。

他邊找邊掉眼淚，自己真沒用啊，過來兩趟全都搞砸了，還害妖主挨打，他辜負了妖主對他的信任，他以死謝罪都不夠。

或許是他的動作太慢了，蒼珏用靈力從他手中奪過了儲物袋，自己将那些分好類的瓶瓶罐罐倒了出來。

很快堆滿一桌子。

“哪些是有我的？”蒼珏問。

章葵快速扒拉着，手指飛快地從中拿出來兩個瓶子遞給他，“叫你的人停下來。”

蒼珏敷衍的點頭，對着窗外說：“孫叔，别打她了。”

孫正德得了命令，收回了靈力，那個一直發出慘叫聲的符紙恢複了安靜。

常有魚張了張嘴。

從她被孫正德帶出來就被他不知道使了什麼咒術，竟然說不出話來。

然後就看着他捏了個符紙，開始發出慘絕人寰的叫聲，聽起來跟自己的聲音挺像的，再配合上他對着空氣抽竹條，聽的她都瘆得慌。

仙尊這是要逼小金魚把所有事情全說出來。

她急得掉眼淚，想問問孫正德仙尊會不會傷害他們，可自己什麼都說不出來，隻能幹等着。

直到仙尊說讓他停下來，她終于能出聲了，“孫叔，仙尊會不會殺了他們？”

孫正德憂愁地說：“應該會，他們膽子太大，連崇周山都敢闖。”

“可他們隻是為了找東西。”常有魚急着說，“我去求求仙尊。”

她轉身想要進屋，卻發現根本進不去，被陣法攔住了。

“仙尊，仙尊，你不要殺他們！”常有魚扯着嗓子喊道。

章葵聽見妖主撕心裂肺地聲音，更憋不住了，嚎啕大哭起來。

蒼珏頭疼地捂住耳朵，他們海裡的妖這麼吵鬧嗎？

他白皙的手指捏住瓶塞，打開了瓶子，釋放靈力。

常有魚的記憶沒有拒絕他，裡面的畫面很快湧入他的腦海。

四周一片漆黑，隻能聽見隐約空靈的聲音，蒼珏很快意識到這是在深海中。

微弱的光芒從手中亮起，蒼珏低下頭，看見了熟悉的夜明珠。

是他從小帶到大的那一顆。

怎麼會？

他跟随着常有魚的視角在海裡四處遊動，忽然她發覺了什麼似的，猛的加速朝一個方向遊去。

蒼珏心中隐隐有了猜測，心跳逐漸加快。

果然不消片刻，他看見了熟悉的鐵籠，以及籠子中的自己。

他被綁架的時候竟然見過常有魚？！

小小的觸手停留在籠子前，試探地伸了進來，吸盤貼在了他的手背上，被他粗暴的打掉了。

常有魚一邊揉着自己的觸手，一邊将夜明珠湊近他的臉頰，好奇的問：“你是誰呀？怎麼在這裡？”

蒼珏看見自己擡起猩紅的眼睛，聲音沙啞，“放我出去。”

“哦好呀。”常有魚很快答應，在周圍遊來遊去，尋找能夠打開的地方，嘴上也沒閑着，“你還沒告訴我你是誰呢，為什麼會被關在這裡？”

他沒有說話。

常有魚找了十來圈，沮喪地回到他面前，“抱歉，我不知道怎麼打開這個籠子。”

蒼珏捶着欄杆，恨恨說：“一丘之貉。”

“這是什麼意思呀？”常有魚聽不懂，但覺得他很有趣，見他不說話，又自顧自地說，“我叫章明珠，你叫什麼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