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後?
李老嬷心裡咯噔一聲,目露迷茫。
旻天太尊生前并未婚配,且若她沒記錯,合歡雙修一事是近三百年才興盛起來的,再往前推幾百年,婚喪嫁娶都是因果沾染的大忌,即使是再普通不過的修士也觸碰不得。
太尊那時是最負盛名的修煉奇才,莫說與他同輩的年輕修士,就算是資曆老上他許多的老怪物也得低他一頭,如何有了尊後,而後人還能不知曉的?
還未等她想清楚就被一股大力掐住脖子猛地提起來,腳尖隻能勉強剮蹭到地面,李老嬷臉色漲紅,一股陰邪的氣息經由她的脖子流竄至五髒六腑。
即使是她為求自保,兩手護住脖子時動用了體内靈力也并未撼動一分,隻在她脖頸以及衣領處剮蹭上了手上的血迹。
她臉色由紅轉青,再多半刻便能因為窒息昏死過去。
【看來是真的被滅過族,竟然連尊後都不清楚。】
【尊後慕言,被爾等關在鎖妖塔第一百三十九層。】
【去救,然後送到罪都。】
【三天之内,我若見不到他,李氏全族皆滅。】
話音剛落一室的人名八字全都碎成了浮沫,轉瞬間便不見了。
脖頸上的力道霎時消失,李老嬷落到地上,咕咚一聲響,李老嬷捂着自己的脖子聲音沙啞地咳嗽,但她卻顧不得身上的痛苦,心中驚駭異常。
罪都?!如此說來,那太尊如今便是——
她不敢多想,雖說屋内那股無形壓制的力量不在了,但李老嬷憑借多年的修煉,很清楚自己體内已經滲入了邪氣,他可以随時再回來,并且時刻監視着自己。
屋外早已察覺不對的手下人也随着屋内結界的消失而闖了進來,心焦之餘趕忙扶起倒在地上形容狼狽的老君。
“老君,剛才發生了何事?”
“是誰敢傷我李氏族長?!我老牛定要他拿命來!”
“老君——”
李老嬷擡手止住他們的話頭,話說間她臉色已經恢複如常,除去這一身狼狽血迹,她看上去與平時威嚴肅穆的樣子并沒有什麼不同。
“那幾個神仆呢?”
手下人對視一眼,有些為難地說道:“可能是我們剛才下手重了些,那幾個弟子突然眼翻白眼,口吐白沫,現在...已經昏了過去。”
李老嬷清楚這與他們無關,擺擺手說道:“給他們包紮包紮,送去各自的宗門裡,順帶給他們的宗主傳個口信,說我明天要前去拜訪拜訪。”
老君向來看不上他們的行事作風,與衆宗門多有疏遠,怎得這時要去拜訪?
手下人雖疑惑,但也不敢多嘴,按照吩咐去辦事了。
罪都内。
有鲲之大的魚形怪物名為鳢,擁擠地遊動在罪都上空,從它腹部發出的高頻率震動的聲波震懾着衆多邪物,使它們不敢靠近罪都中心的皇城。
閻禅生坐回皇城主殿的至尊之位,若沒有惡種一說,他這一世應該是郦國皇室的九殿下。
龍椅前的長桌上擺放着和屏障一模一樣的模型,它的表面就像組成蜂巢的一塊塊六邊形一樣,嚴絲合縫,每一塊六邊形能變幻的陣法都被閻禅生一一推演出來。
它們在整座屏障中所起到的作用,演算的紙稿已經堆滿了整座大殿。
所以由它包裹的裡陣法到底是什麼呢?閻禅生的手按上了模型的穹頂,垂眸思考,若我不管不顧打破外屏障又如何?或許我能在裡陣法啟動之前逃出去,畢竟威力越是強大的陣法,啟動的時間越長......
‘你着急了。’
閻禅生的眼睛突然神經質地一動,他的目光并沒有特定的注視對象,因為聲音就在他的體内,那隻寄生在他體内的惡種。
‘惡種非吾。你我共生,吾即是你。’
閻禅生笑一聲,“若不是你,我怎會被那群神囚禁在此處。”
‘若不是吾,你我不可能轉世再生。’
“我打破外屏障會如何?”
‘不知,但吾并不建議。’
不耐地翻過一個白眼,閻禅生向後靠在王座靠背上閉上了眼,他本想休息休息,但他的意識擠過薄弱的屏障最後又回到了那條魚,向上看它還是在那隻水球裡,被慕言捧在手中連水溫都升高了一些。
慕言此時正在打坐,這塔裡禁制之中靈力稀薄,隻有一個地方靈力還算充裕一些,那便是維持禁制所需要的靈力源泉。
他當年建鎖妖塔時專門選在了一條靈脈所在之處,由靈脈為塔中禁制源源不斷地進行補給,生生不息可保鎖妖塔萬年不滅。
慕言身前便畫了一個反向的陣符,按理論來說,确實可以反客為主,從禁制壓制之中反向吸收維持禁制的靈力,但這就像将墨水中的墨與水分開,談何容易。
不多久慕言脖子與前襟處便出了汗,鎖鍊在靈力的争奪下被從水中拉出了一些,但又繃緊,直至慕言将靈力運行一周停了下來,鎖鍊才又落回水中,他手腕與脖頸處留下了深紅帶紫的勒痕。
深深吐出一口氣,慕言睜開眼的時候正好看到水球裡的小魚在看着自己,略有些疲憊道:“你竟然這麼早就醒了,我還以為你吃了那滴精血會多吸收一會兒。”
小魚又不會說話,他的話就顯得多了些。
“水下面是不是很冷?我剛才吸收靈力的時候竟然靈力都是冷的,我記得以前将靈力納入體内會很舒服,但現在不行了。”
“哦對,你應該是在塔裡出生的,并未見過外面的世界,你若活得長一些,說不定我有機會帶你去外邊看一看。”
說着他便自己笑了,“我可不是在跟你開玩笑,這座塔底下是座靈脈,但靈脈也會有枯竭的時候,如此我每天從中多吸取一些靈力,它便能早一些枯竭,我們也就能出去了。”
挺好,這法子比我有指望,就是蠢了一些。閻禅生在心裡嫌棄道。
他看着他的手指又伸進水球裡輕輕摸它的魚鳍,他也沒躲,隻是趁他沒注意的時候張嘴咬住他的指骨,尾巴一甩,借力将他的整隻手拉近水球裡,包括被鐐铐铐起來的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