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右颠倒之相,慕言意識到,這個院子地處東南角,東屬木,主萬物繁衍,有利于人的生氣聚集,南屬火,最克妖煞邪佞之物,在這裡能最大程度地避免蠱蟲的靠近。
能将躲藏的地點選在這裡的,意味着活着的人裡定有修習占蔔的道士。
慕言摸了摸戴着的帷帽,他沒有面具,隻能靠帷帽遮掩一二了,不過他少時不出名,出現在人前時已經開始戴面具了,除了少數幾個故人外,應該沒有人認識他這張臉。
在廂房内的何博才緊緊貼在門上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他,本來嘿嘿笑着的臉慢慢沒了笑意。
他的目光起初落在他手上的湛盧,心突地一顫,然後目光移到了他身上,滑過他的手,他的身量,以及他的腳面。
心髒啪啪啪得狂跳,何博才不自覺直起了腰,滿臉詫然。
閻禅生控制着水球從慕言的袖子裡瓢出來,重新窩在了他的肩頭,眼神懶散地看向那道強烈目光投來的方向,他雖看不透幻象,但能感覺到生氣的所在,那裡還活着十三個人,其中一個還快死了,修士中實力最強的也不過金丹。
不過有一個玉珠倒是靈力強勁,閻禅生仔細看了看,那玉珠裡包裹着一顆君子蘭,君子蘭寓意貴不可言、德才兼備、仁和愛民,有君子之相。
那是帝王星降世時口裡才會含的玉,這破敗不堪的邪城竟然還降世了帝星,不過看這破落相,估計這帝王星隕了。
閻禅生盯着那塊玉看了會兒,目光不由看向了身邊的慕言,有些人生來含金帶玉,是天皇貴胄的命,也有些人天生邪體,注定成瘋成魔,但是慕言不一樣,他出生時帶了顆蛋,做凡人時被視為畸形任人虐待,差點兒活不過五歲,做修士時又被看作飛升的補藥。
閻禅生閉上眼眸沉吐一口氣,魚尾煩躁地狠甩了一下水面,将腦中想起來的事情消散。
慕言注意到它的動作,還以為是它在水球裡待煩了,手指伸進去輕撫它軟滑的肚皮,指骨磨蹭過它胸鳍的根部。
閻禅生低頭看了一眼,偏頭又對上慕言安撫的目光,閻禅生移開視線,離他的撫摸遠了些,不肯承認自己的心緒被撫平了些,所以索性沉着一雙冷眸。
徒弟三人一起擠在門縫上往外看。
“這人是誰?”何靖舒用氣聲問道,被那條魚的眼睛看得渾身古怪。
何延年同樣用氣聲回:“看起來仙氣飄飄的,不像個壞人。”
“此言差矣,人不可貌相。”何憶霜滿眼警惕,“他肩膀上的那條魚看起來就很不好惹,而且他手上懸着的那個東西像個羅盤的指針,他估計是特地找過來的。”
何博才一言不發,他像是看呆了,僵直地站在原地,倏忽從喉嚨裡擠出一絲不成形的聲音。
何憶霜離他最近,注意到了他的異樣,疑惑道:“師傅?”
何博才食指下意識比在她嘴唇上讓她噤聲,看着記憶中熟悉的人一步一步地走向他們所在的廂房。
慕言找了一圈,終于在地上找到了象征北鬥七星而排列的石頭,隻是擺放的方向反了,指向了南方,意為乾坤倒轉,就跟鬼遮眼一樣,人看到的是跟眼前相反的東西,所以看北其實在看南。
他用了些靈力,擡腳将其中一個石頭踢歪,形消靈滅,幻象破碎,地上的七塊石頭變作七枚銅錢,用紅線連在了一起,慕言剛才那一腳直接踢斷了銅錢之間連着的紅線。
徒弟三人大驚,“師傅,你不是說那陣他人輕易動不了嗎?他怎麼隻踢了一下就沒了?”
何博才沒說話,看着外面的人慢慢挺直腰背轉過身。
原先北向的房子出現在了南方,慕言看到門前燃着的一根白燭,腳步微頓,白燭立于門前,下壘小墳包一樣的石塊,如同香火插在牌位前的香爐。
死者為大,供奉的香火動不得,所以這門前的白燭也動不得,否則就觸怒了守屋的地精,有違天道倫理。
慕言能動,但他還是按着規矩沒動,擡手隔空敲了三下房門,跟鬼敲門時間隔均勻的三下不同,他敲的後兩下要稍快一些,用以詢問屋主人自己能不能進去。
“師傅,可要開門?”何靖舒一邊問手一邊握住自己腰間的劍柄。
何憶霜:“師傅剛才算的卦為吉,我們可相信這人一二,但也不能全然沒有防備。”
何延年看了一眼師兄師妹都已經開始摸上武器了,有些欲言又止,他忍了忍,還是忍不住擔心道,“你們别沖動,我、我覺得這個人好厲害,我們可能打不過。”
他話音剛落,一向最為膽小的師傅卻啪地打開了房門,不顧一切地沖了出去。
“師傅?!”三個徒弟驚詫喊道。
慕言見門打開,還未擡腳就見從裡面撲出來一個身材圓潤的修士,他疑惑的同時下意識擡手擋在胸前,卻看見圓修士“啪”得一聲跪在他面前,一時愣住了。
“小、小......小師——!!!”
閻禅生眉頭一擰,話還沒等他說完,在他沖過來前就直接胸鳍一甩,甩出個巨大的水泡!